对于左梦庚提升工匠地位的要求,松江府的布商们都不太热衷。
可面对左梦庚对棉花供应的垄断,大家又很犹豫。
一连几天,都在磋商此事。
直到临清的船队抵达松江府码头之日,松江府的布商们彻底拜服。
这一次临清的船队是遵照左梦庚的命令,运送第一批棉花过来的。
足足三十万斤棉花,大大提振了松江棉纺行业的士气。
布商们纷纷云集徐府,都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左梦庚却不客气,优先给徐府亲近的家族分配。并且当众言明,从今以后,不加入商会的,将被剔除在山东棉花的供应名单之外。
一时间,松江府的布商们可谓是喜忧参半。
和徐府亲厚的、决定加入商会的,都得到了大量的棉花原料。
而那些自以为有背景、有实力的,只能干看着。
这些人也没有干看着,立刻派人北上,去寻找货源。
在他们想来,山东那么大,种棉花的人比比皆是。只要银子给足,不愁没有棉花。
还别说,真的让他们买到了棉花。
只可惜,后续发生的事情,就让他们傻眼了。
当棉花装船,准备运走时,全都被卡在了运河上。
新军直接在河上设卡拦截,凡是装载棉花的船全都扣留,一条船都不许过。
谁的背景都不好使,连孔家的船都照扣不误。
理由很土匪,通查白莲教余孽。
孔家大发雷霆,孔胤株还亲自去找了山东巡抚,结果余大成的手谕也不好使。
负责堵河的黄三虎装傻充愣,只是说左梦庚去江南成婚了,没有左梦庚的命令,就是不许通过。
孔家还想强行闯关,结果新军当场开枪,打死了十几个。
事情彻底闹大,余大成和孔家纷纷往京师上奏,弹劾左梦庚嚣张跋扈,目无国法。
新军这边也不客气,黄道周、张继孟的弹劾奏疏也送到了京师。
怀疑山东巡抚余大成和孔家勾结不法,私通白莲教,走私禁运物资。
又是口水仗,吵的崇祯头昏脑涨,将两边都斥责了一通。
结果屁用没有,新军就是卡着运河,就是不许运载棉花的船只通过。其余时候,运河畅通无阻。
一旦军队开始不讲理,那就是无解的。
不但如此,本来从兖州府销声匿迹的白莲教乱贼又跑了回来,还劫掠了曲阜乡野。
吓的孔家关闭大门,战战兢兢地枯守,也顾不上和新军打官司了。
至此,松江府的那些布商彻底明白,忤逆左梦庚的话,生意就没得做了。
一时间,选择加盟商会的人如过江之鲫,占据了松江棉纺业的绝大多数。
如果只是这些,还不足以让左梦庚为所欲为。
就是因为其中缺少了纯碱的帮助。
纯碱不但是有效的软水剂,还是高品质的煮练剂、染棉助剂、色浆碱剂、净洗剂、固色剂、清洗剂等,几乎贯穿了印染领域的各个环节。
服装厂尝试着将纯碱加入到印染当中,结果一鸣惊人,连松江府的布商们都被征服了。
“中恒,此等神术可否转让,我瞿家万金求之。”
瞿寅完全矜持不得,当场就开始谋求技术,甚至开出了万金的价码。
瞿家就是松江府最大的印染商之一,深知一旦得到这个技术,将会带来怎样的财富。
“老夫出五万金。”
他狠,有人更狠。
珠街阁的沈有田直接将价码提升了五倍。
瞿寅大怒。
“哼,中恒乃我瞿氏至亲,沈有田你休想以利诱人。”
沈有田寸步不让。
“开门经商,价高者得。似你这等以亲情要挟,才是不当人子。”
眼见两人都要打起来了,左梦庚赶紧阻拦。
“二位,不至于这样。”
好不容易劝住了,左梦庚向王秀芹问道:“纯碱带来了吗?”
王秀芹果然心细。
“估摸着要用到,所以带来了一桶。”
左梦庚便向瞿寅道:“之前在山东试过,着实不错。但在松江府这边效果如何,还要实地检验才知。不知可否借用瞿家的场子,亲自印染布料试试?”
瞿寅大喜过望。
“正该如此,走,我带你们去。”
眼瞅着左梦庚要用瞿家的印染场来试验新东西,其他人全都眼热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孰料左梦庚看过来,道:“诸位前辈不想一观吗?”
沈有田当场就是一个哆嗦。
“我等……我等也能旁观?”
左梦庚哈哈大笑。
“诸位皆是我松江棉纺商会会员,如今有了什么新技术,当然要大家伙雨露均沾,才不违商会宗旨,是不是?”
众人如同吃了仙果一般,通体舒泰,没想到这么快就感受到了加入商会的好处。
左梦庚真的是大方到不怕这些人偷学去新技术吗?
只是因为他知道,即使把纯碱摆在这些人面前,他们也毫无办法。
纯碱可是完全的工业产品,一点不懂化学以及合成工序,想偷学都没有门径。
可假如纯碱真的对印染有大用处,那就等于又找到了一条稳定而丰厚的财源。
这就是技术垄断。
他原本想着通过控制棉花和运输来掌握棉纺行业的话语权,现在看来,又多了技术优势。
今后松江棉纺行业,将彻底纳入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