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从唯心想,和他的主人一点也不一样。
她一向受不了黏人的东西,将剩下几颗小馄饨都分给小狗。
夏珺叹了口气:“从唯,今天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妈妈今天打电话给我,陈静依下个月订婚宴,说会去许多青年才俊,邀请你去。”
祝从唯唇边浮起讽笑:“不嫌我工作晦气了?”
母爱对她来说,只是小时候想要的东西。
年幼时期,父亲刚去世,母亲向南就决绝改嫁他人,一心对新丈夫、陈静依这个继女关怀备至。
祝从唯对她改嫁的事没多大意见,但她改嫁后仿佛没生过自己,照顾自己的是珺姨。
奶奶生病以后,向南露过面,彼时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儿子,一派贵妇生活。
后来她知道祝从唯从事入殓师职业,也打电话质疑过,让她换个体面的工作,陈家可以安排,被祝从唯拒绝了。
“别听她的。”夏珺蹙眉,心疼不已:“就是想起来亲妈的身份,想借着陈家的场子给你安排婚事而已,如果她敢选个比陈静依未婚夫优秀的人,我还高看几分。”
“不想去就不去了,我们从唯这么优秀,等我给你物色更好的,陈家算什么。”
夏珺笑道:“别害羞,要是有可能,我这两个继子看着就很不错。”
“……”
夏珺的身体无法生育,没有自己的孩子,上一段婚姻也是因此而结束。
祝从唯知道她和温家那位叔叔都是二婚,温家叔叔有一对双胞胎儿子,比她小一岁,今年刚大学毕业。
据说容貌出众,但还没见过。
温家人长得好像都很好看,虽然她到现在只见到过珺姨的老公和温呈礼两个。
祝从唯:“别,您也不怕温家介意。”
夏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又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如果互相不对眼,说什么都没用。再说,温家比你想得开明。”
祝从唯的脖颈往后仰了仰,难得娇嗔:“饶了我吧。”
被她一撒娇,夏珺心软,只好结束这个话题,最后因为祝从唯明天要早起结束闲聊。
早起是事实,前天就有家属约了明天。
出殡和火化通常在早上和上午,作为入殓师,就需要更早点去馆里工作。
睡前,祝从唯将角落里三足雕花香炉里的沉香点上。
正所谓日檀夜沉,沉香可以镇静安神,她今晚应该可以安然入眠。
-
父亲去世第一晚,程蓉决定在家里守灵。
温呈礼没有走。
两个孩子还小,刚才就去睡了。
她看了眼沉默内敛的男人,只觉得父亲能有这样的学生,也是一种幸运。
王文盯着棺材。
岳父现在去世了,以后温家和程家的关系还会这么紧密吗,他还有机会更进一步吗?
他忍不住开口:“程蓉,你要不要休息休息?”
程蓉摇头,“这才几点。”
“四点多了。”
王文本来困得不行,但顾及温呈礼还在,所以不敢当面露出痕迹。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温呈礼肃然起身。
程蓉连忙道:“辛苦你了,还在这守一晚。”
温呈礼理了理衣服,嗓音和煦:“我与老师认识这么久,这是应该的。”
见他离开,王文立刻清醒,按住要去送人的程蓉,“你歇着,我去送。”
庭院里亮着灯,外面夜色深沉。
王文追上去,“温先生。”
“温先生,今天傍晚那会儿我也是着急,怕爸的后事出问题,主要是谁能想到这么年轻的女人有真本事,我不该以貌取人,以后一定……”
他当然不是和祝从唯道歉,而是为了自己在温呈礼心中本就不堪的形象。
温呈礼眸色沉静,声音极淡。
“你有现在废话的功夫,不如多给老师上柱香。”
-
清晨五点,一辆车缓缓驶近温园。
温呈礼迈步走进主园的庭院里,行走时带起的微风令一旁芭蕉叶悠悠晃起,露水滴落在地。
同时,祝从唯昨晚定的闹钟响了。
过了几秒,床上才探出细白的胳膊关掉闹钟。
祝从唯起床开灯,发丝凌乱,漂亮的眼睛里还氤氲着初醒的迷蒙。
她住的这地方是二楼,平时开窗可以看见远处的荷塘,不过她怕蚊虫,通常关着,反正有薄薄的窗纱透气透光。
天刚蒙亮,灯光显眼。
庭院里的男人脚步一顿,朝光亮来源处遥遥望去。
远处小楼上软烟罗的窗纱似烟雾朦胧,映出窗格后一道纤薄的身影,正侧着身垂首绾发,玲珑雅致,隐隐约约。
隔纱观美人,如花在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