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致远并不介意分润些功劳给陈子贞,毕竟他刚刚才升任海道副使,便是立下再大的功劳朝廷也不可能再给他升官,而且万历皇帝对他猜忌也并未消除,完全是迫于无奈才下旨夺情让他“在官守制”,现在荷兰人的威胁已经消除了,万历皇帝不继续打压他就不错了,绝不可能再给他更大的权力。而且他这个海道副使虽然不归陈子贞这个福建巡抚直管,但他要制定海贸新秩序,就离不开陈子贞这个福建巡抚的配合,能够用军功换取陈子贞的配合,这对郭致远来说还是很划算的。
但是在处置荷兰俘虏的问题上郭致远却不可能让步,因为这关系到他制定海贸新秩序的大计,所以郭致远马上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下官已经给爪哇的红夷去信,请他们派人过来就此次两国交战事宜进行谈判,如果谈判能达成协议,下官会释放俘虏的红夷,交给谈判使者带回爪哇……”
陈子贞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战是郭致远打赢的,怎么处置俘虏,郭致远的话语权比他这个巡抚更大,便向一旁的俞咨皋使了个眼色,俞咨皋这位根红苗正的“名将之子”向来对郭致远这种靠野路子上位的人不怎么感冒,别看这家伙打战不行,对官场中的弯弯绕绕却是门清,立刻冷笑道:“郭大人,这怕是有些不妥吧!照朝廷惯例,与番夷作战,俘虏番兵都应斩首示众,俘虏夷首应该押解赴京向朝廷献俘,便是要与番夷谈判,也应请示朝廷,请朝廷委派大臣前来主持谈判事宜,郭大人如此处置岂不等于与番夷私自媾和吗?……”
郭致远不屑地瞟了俞咨皋一眼,倒也没有发怒,官场讲究对等原则,他要是去和俞咨皋争论,反而失了身份,便也朝自己下首的沈有容使了个眼色,沈有容上次和俞咨皋约定夹击荷兰舰队,结果俞咨皋军一战即溃,丢下沈有容军与荷兰舰队交战自己先跑了,沈有容为此心里早就憋了好大的一股怒气,如果不是看俞咨皋死去的老爹俞大猷的面子,肯定要上报朝廷弹劾俞咨皋,此时见俞咨皋居然还好意思来和郭致远抢战功,立刻拍案而起指着俞咨皋怒斥道:“你有何脸面与郭大人争功?当日你与红夷交战一战即溃,留下我独自与红夷作战,你爹当年就是这样教你带兵做人的吗?……”
俞咨皋被沈有容骂得面红耳赤,却不敢反驳,一则他确实理亏,二则军中比官场更加讲究论资排辈,沈有容是和他爹俞大猷平辈的当世名将,他要是顶撞沈有容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郭致远见俞咨皋被沈有容骂得不敢说话了,这才转头对一脸阴沉的陈子贞道:“陈大人,你听下官解释,下官如此处置实有不得已之理由,此次下官虽然侥幸打败了占据我澎湖岛的红夷,但红夷在爪哇仍有庞大的舰队盘踞,若是将俘虏的红夷都杀了,盘踞在爪哇的红夷恼羞成怒,大举来犯又该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