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意思,我跟你不熟,如果是公事,那就赶紧说,如果是私事,那就算了,本官可是两袖清风,刚正不阿,你攀私交可找错人了。
徐阶并未开口搭话,反而转头看向了大堂门口的衙役,那意思很明显,有些话,不足与外人道也,你还是把闲杂人等先支开吧。
这架势,难道真有什么重大案情?
赵炎疑狐了一下,这才挥手对着门外朗声道:“你们到院门口去守着。”
徐阶见两个衙役转身走出了内院,这才从怀疑掏出个信封,神神秘秘的道:“下官偶得一封密信,还请大人过目。”
密信?
赵炎郑重的接过信封,拿手里仔细看了看,这才抽出里面的信纸满脸疑惑的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脸上渐渐露出了怒容,这写信之人虽然没署名,但意图却很明显,那就是要栽赃陷害,污蔑他收受惠安杨家的贿赂,给那杨聪大开方便之门。
真是岂有此理啊!
他匆匆把信看完,便忍不住怒哼道:“是谁,竟然敢如此大胆?”
徐阶连忙介绍道:“这人大人可能不认识,不过,他父亲大人可能听说过,写信之人就是都察院御史陈九德之子,陈文杰。”
赵炎略带厌恶道:“是龙溪陈氏子弟?”
徐阶缓缓点头道:“正是。”
赵炎闻言,不由陷入了沉思。
海商豪门他自然知道,他还曾怒斥过这些人的不法勾当呢。
不过,他也就骂几句而已。
这海商豪门可不是开玩笑的,在朝堂上下的势力可谓恐怖之极,根本就不是他这个级别的官员能撼的动的。
他是刚正不阿,但是,却不代表他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明知干不翻人家还上,那是自寻死路,他可没这么傻。
龙溪陈氏为什么要陷害他呢,难道就因为他发了几句牢骚?
海商豪门还没猖狂到这种程度吧,自己可是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如果栽赃不成,他们可就麻烦大了。
他又看了看密信,这才缓缓的道:“徐大人,这封密信真是陈九德的儿子写的?你确定他们敢栽本官的赃?”
果然,仅凭一封莫名其妙的密信是无法让赵炎这种为官多年的老刑名相信的。
徐阶假假意思叹息道:“下官当然也希望这事不是真的,但是,昨天下官又收到了密报,龙溪陈氏的人已经来了,就住在这承天寺里面,而且,他们已经从杨云那里取走了这五百两银子。”
“嗯!”,赵炎闻言,脸色不由微微一变,纵然他为官十余载,已然官至五品大员,面对龙溪陈氏这样的海商豪门也有点犯怵,他要什么都不怕,依他这性子,不早就动手收拾人家了。
海商豪门这么恐怖的势力要收拾自己,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他心中竟然生出一阵孤独无助的感觉,他可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后台,之所以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主要因为他是二甲进士出身,一步入仕途就是正六品的刑部主事,而且他公正廉明,勤勉任仕,是出了名的清官,这才擢升到了正五品的高位。
海商豪门这样的恐怖势力,他根本就无从招架啊!
徐阶见他这副表情,心中不由暗自得意。
这会儿他跟龙溪陈氏之间的较量已经正式开始了,正愁没人帮他宣传呢。
他可不想做无名英雄,他希望,朝廷官员能知道,至少那些看海商豪门不顺眼的官员能知道,他跟海商豪门龙溪陈氏较量了一回,而且还赢了。
而这赵炎,为官清正,颇富盛名,正是个上好的传声筒。
当然,如果能把这么一位颇具前途的地方大员拉入自己的阵营,那更好。
想到这里,他假装关切道:“赵大人,你怎么了?”
赵炎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唉,真是祸从口出啊,当初本官初到东南,还不了解这边的情况,着实有些狂妄了。”
徐阶装作大义凛然道:“什么狂妄不狂妄,海商豪门所为本就有违朝廷法度,赵大人刚正不阿,实乃我辈楷模,下官着实钦佩,至于龙溪陈氏,他们总不能无法无天吧?”
赵炎闻言,眼中不由一亮,这徐阶可不是一般人,他们阳明一脉可是堪比海商豪门的存在,要不然,他当面顶撞首辅张孚敬就不是“平级下放”到泉州府这么简单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什么结党营私的嫌疑了,结不结党,营不营私已经不重要了,躲过这一劫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他郑重的拱手道:“徐大人,多谢了。”
这意思,就代表他要向徐阶,或者向徐阶身后的阳明一脉靠拢了。
徐阶闻言,郑重的点头道:“好说,好说,只要我们精诚合作,总能共渡难关的。”
他这个“我们”咬的很重,这意思,只要你有心,大家以后就能成为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