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因而,虽未必有直面陛下的勇气,却也有为陈彦摇旗助威,精神上支持的动力。
百官至交易所的时候,圣驾已经到了。
朱厚照看着西山建业挂出的牌子,价格果然已开始涨了。
张太后第一次出宫,对这交易所也算是久闻大名,方知原来这里这般的热闹。
他们是便装来的,人一到,立即便进了一个厢房,商贾们现在人声鼎沸,心思都在西山建业的股票上,所以也没人察觉到异样。
朱厚照落座。
这话很不客气,甚至……
方继藩虎躯一震。
想不到……今日居然碰到了不怕死的。
好多日子,不曾见过这么霸气的人了。
方继藩佩服的看了陈彦一眼,心头忍不住的道:这样的人才,不把他全家老小送去黄金洲,我自己的失职啊。
方继藩就冷笑道:“陛下在外嬉戏,你可看见,却在此胡言乱语。”
“不是嬉戏,又是什么?”陈彦死死看着方继藩。
朱厚照咳嗽一声:“朕在造车。”
“造车也是嬉戏。”陈彦说的毫无顾忌。
他现在已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百官们都跟着自己来了,虽然只是精神上的鼓励,可现在若是自己战战兢兢的请罪,从今便没法做人了,因此大起了胆子:“这是不务正业,皇帝者,天下之表也。陛下统帅四海,臣民宾服,视为君父,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维系在陛下的身上,每日从各州府送来的奏疏,都需陛下过问处置,陛下代天牧守天下,岂可荒于政务,这……陛下对得起列祖列宗,对的起上皇帝吗?”
说到此处,陈彦觉得自己更有了底气,语气越来越激烈:“造车,自然有匠人去造,陛下是皇帝,怎么可以亲力亲为。”
“因为这是天下最要紧的事!”方继藩也是忍不住了,反驳他:“朝中的政务,朝廷自有章程,该怎么处置,有内阁,有六部,有九卿,可造车关系重大。”
“呵……那么……齐国公可知道,就在前日,岭南大荒,民大饥,这难道不是重要的事?”
方继藩气定神闲:“朝廷拨付钱粮赈济即可。”
“好一个即可。”陈彦的眼里似要喷出火来,他觉得方继藩不可理喻:“那么比之造车若何?”
方继藩看着陈彦,不吭声了,脸色却更冷了。
陈彦嘲弄的道:“齐国公乃是内阁大学士,此时也不敢做声了吗?”
“不是。”方继藩却是脸一转,大声道:“刘瑾何在,查一查,现在市值几何了?”
刘瑾已钻了出来,他眼睛也是冒着火苗,看着陈彦,只恨不得将陈彦撕了,这是自己的干爷爷,胜过自己的亲爹,自己的亲爹,还把自己阉了送来宫里,可自己的干爷爷对自己多亲?
刘瑾安耐住心里的杀机,只老老实实的对着方继藩道:“干爷,涨了三成多了,市值增长一千七百万两纹银,接下来……可能还要涨呢。”
当刘瑾开口说到两千七百万两,还是纹银的时候,骤然之间……交易所里鸦雀无声了。
这时候,商贾们才想到,噢,对了,这事儿得赶紧过去,大家还要交易。
而陈彦却是懵了。
“……”
方继藩露出微笑:“看来陛下造车,在你这狗东西眼里,是不起眼的事,来来来,这一千七百万两纹银,还有后续增长的数目,涉及到了朝廷修铁路的花销,你来补足,补不足,也不打紧,查一查他身价几何,这位御史如此忠心,满脑子想的都是朝廷和百姓,百姓们现在日盼夜盼,便是铁路贯通,这修路的银子,找这狗东西,不拿银子出来,便算是这狗东西对社稷不忠,对百姓不仁,抄他家,能凑多少是多少。”
陈彦脸色已经变了,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回头看看自己的同僚。
只见同僚们依旧拜着,却谁也没吭过一声,头垂得比之前更低了。
他们只是来凑数的,毕竟是精神上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