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大抵交代一番,和方继藩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蚕室。
谁料这一出来,便见许多眼睛,森森然的看着方继藩和朱厚照二人。
原来弘治皇帝、刘健人等,早在这蚕室外头等了。
他没见过,一个人的身上,竟会有如此多的伤疤。
只是肉眼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几乎可以想象,一个读书人,不,一个大明朝登科的状元郎,本为翰林清流,有着大好前程的年轻人,却是前往那黄金洲,这其中,遭遇了多少艰难险阻,更可以想象,这个过程之中,又有多少次命悬一线。
弘治皇帝下意识的手伸上去,手掌摩挲着刘杰腹部的一块疤痕,这里,明显是刀伤的痕迹,一个长条的伤痕,足有尺长,这结起来的隆起的疤痕,可以想象当初,这一刀下去,人的身体,承受何等的疼痛。
弘治皇帝垂头,一旁是铁盘,铁盘上,是从刘杰身体里取出来的弹片,大小不一。
”这些……一直留在他的身体里?“他看向苏月。
苏月点头:“是,这是刘学兄命不该绝,按理而言,早就一命呜呼了,谁曾想到,竟……竟……”
苏月说到此处,眼眶也有点泛红。
相比于刘学兄,自己虽也拜在方继藩门下,每日搜肠刮肚的研究医理,却实在是太幸福了啊。
弘治皇帝吸了口气。
他头皮发麻。
每一道疤痕,都是一个故事,里头想来都有一个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记忆,这刘杰投笔从戎,起初走的时候,让人觉得不可理喻,觉得他是耍小性子,被方继藩给糊弄了。
可现在……
弘治皇帝再不敢用这样的心思,去揣度刘杰的居心了。
弘治皇帝不禁泪水涟涟起来。
或许是人老了吧,难免多愁善感。
他不禁叹道:“这才是栋梁,是壮士啊,朕读史,观历代英豪,无人可以与之比拟。”
刘健在旁,却已是泣不成声。
身后的诸臣,一个个羡慕沉默。
他们只有佩服。
之所以钦佩,是因为自己做不到刘杰这般。
弘治皇帝又感慨:”刘卿家,你生了一个好儿子,继藩,教授出了一个好弟子。“
刘健只是哭,方才还哭的惊天动地,现在却只剩下无声哽咽。
弘治皇帝看向苏月:“他何时可以醒来。”
苏月忙道:“若是不出意外,这一两个时辰,便可恢复意识,臣等已经用了药,尤其是青霉素,否则,这么大的手术,他根本扛不过去,若是他身上的弹片尽头除尽的话,恢复的会更快一些,不过……却需好好的修养一些日子。”
“好好的调养。”弘治皇帝握紧了手,随即又松开:“朕要他活着,无论如何,也要活着,要不惜一切办法。”
“学生……遵旨!”苏月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礼:“学生一定让他活着。”
弘治皇帝接着将目光放在了刘健身上,朝刘健道:“来人,给刘卿家搬一个椅子来。朕和刘卿家在此,专候刘杰醒来!”
萧敬一脸平静的看着刘杰,虽然他的心思淡了,可看到刘杰,心里还是震撼。
尤其是那身上数不清的伤疤,让他生出一个念头,方继藩那狗东西……真是丧心病狂,怎么就有这么多人,上他的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