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会有想法。
何况还是一个天潢贵胄。
比如朱寘鐇。
朱寘鐇作为皇族,又是藩王,想更进一步,这种想法很合理。
而且……这不恰恰是风云际会之时吗?
他几乎每日都在忙碌。
交朋友。
此时,陛下病危,宫里的消息一丁点都没有,越是如此,外间的揣测和非议,就越大。
这分明……陛下要大行了啊。
此次分封,确实让不少王族抱怨。
都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孙,皇帝在京里享清福,咱们得出海,天知道能不能活着抵达封地,就算到了封地,那里还只是不毛之地,这得吃多少的苦啊。
此次分封,说穿了是下西洋国策的延续,下西洋是方继藩主持的。
方继藩那狗东西,真的是害人啊,骗大家买了宅子,还想忽悠大家去黄金洲。
这房贷,你方继藩还?
更可怕的是,当今陛下在位,陛下还算仁慈,因而,大家还有的商量。
一旦新君登基,太子殿下做了天子,依着这太子殿下没心没肺,且还和方继藩穿一条裤子的性子,以后……还有活路吗?
抱怨的人不少。
焦虑感,也弥漫开来。
利用了这些抱怨,朱寘鐇可谓是如鱼得水。
他有许多的银子,四处结好人心。
每日都在府中设宴,往来的宗室和大臣不少,甚至有不少武官。
酒过正酣,朱寘鐇由侍妾扶着到了偏殿,有人奉上茶来,他坐下,呷了口茶,呼了口气。
几个与他关系最近的宗亲坐在下首,看着朱寘鐇。
“王叔,消息,您可已听到了,陛下召宗室和重臣入宫……突然这么大的阵仗,宫里又没有消息,这有些奇怪啊。”
说话的是,是晋王第三个儿子,袭安溪郡王,叫朱表椈。
朱表椈很年轻,且又是次子,只袭了一个郡王爵。
朱寘鐇叹了口气:“想来,是陛下已油尽灯枯了,此时,不得不召王亲与众臣托付后事,哎……论起来,当今陛下,可算是贤明,若非是太子殿下不恭不孝,我等,何至惶惶不可终日。现在陛下要大行了,我们的苦日子,来了。”
众人都露出了忧心之色。
朱表椈想起了什么:“王叔,我近来,觉得很是不安,似乎……厂卫盯上咱们了,王叔,我们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会不会,被厂卫打探到什么,到时……”
朱寘鐇却是笑了,捋须。
他已算是宗室之中,了不起的智者了。
看着忧心的后辈们。
朱寘鐇淡淡道:“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
他顿了顿:“若是陛下龙体无恙,我等在此做的事,被厂卫所侦知,我等少不得要大难临头,那宁王,不就是我等的榜样吗?”
说着,朱寘鐇又道:“可是……问题偏巧就出在此。陛下病危,新君未立,主少国疑,群臣不安,你想想看,在这个节骨眼上,陛下若是得知,许多的宗室都暗中联络起来,甚至和不少的大臣,关系匪浅,还有……京营,京营之中,有人和我们交好,就说神机营吧,神机营指挥,几乎可以与本王做兄弟了。你想想看,陛下会怎么看待?”
朱寘鐇当然没有告诉他们,这只是自己的第一步计划。
只要方继藩被诛,不,就算是陛下只下旨令方继藩立即出海就国,新君登基,就可顺利。
没了方继藩,太子殿下这胡闹的性子,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引发满朝的怨声载道,到了那时…才有真正的机会。
朱寘鐇微笑:“所以,明日才是至关重要,当着陛下的面,让陛下早做决断,想来,明日陛下应当会颁布遗诏,也是陛下最虚弱的时候,这是最好的时机。”
朱表椈连连点头,觉得有道理,这么多的宗亲,和一个方继藩相比,孰轻孰重,陛下应当会有数的。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安:“可若是……若是……陛下不肯呢。”
“他没有时间了。”朱寘鐇淡淡道:“陛下若是再有一年的天寿,可能都会做另外一个选择,可现在,他大限将至,势必会做出一个对太子殿下最好的选择。他也一定不希望,在这个时候,骨肉相残,不希望,将所有的宗亲,推到对立面,不管怎么说,天下是朱家的……”
“当然……”朱寘鐇智珠在握的样子,笑起来:“为了稳妥,我已有了布置。”
“布置……什么布置?”
朱寘鐇居然从袖里,取出了一枚印玺,啪嗒一下,印玺滚在案牍上。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一个个大惊失色:“这……这是……”
“这是皇帝之宝。当然,这是赝品,不过说起来……还得多亏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詹事府里,这个东西有的是,我只需花一点银子,便有詹事府的人,偷出了一枚来,还真别说,这玩意,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简直比真品还要真了,有了这个,本王若是制一副圣旨,送去神机营,命神机营指挥,明日带兵,迅速围住西山书院,就说,这是皇帝的命令……你们想想看……”
朱寘鐇说到此处,激动起来,他握了握拳头:“咱们趁此机会,将西山书院上下人等,一网打尽,消息到了陛下那儿,陛下已是油尽灯枯,他会感到何等的恐惧啊,在这惊怒交加之下,又想到,西山书院已经剪除,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为了防止情势更加恶化,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而此时,就是方继藩大难临头的时候了,陛下非要做出有利于我们的选择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