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善和江臣如蒙大赦,他们忙是起身,紧紧的跟在方继藩身后。
跟着恩府就是有牌面啊,虽然被骂的狗血淋头,竟也发现是充实的,纵作狗,也幸福。
方继藩走近目瞪口呆的唐寅,朝他一笑:“小唐啊,我在府上等你,你可一定要来。”
“……”唐伯虎心疼欲死。
方继藩两个门生,俱都压自己一头,那么这算输吗?
至少在坊间,开的赌盘里,胜负的标准是,方继藩三个门生,但凡有一个能压江南才子唐寅一头,便算唐寅输的。
自己……当真要拜入这方继藩的门下?
这方继藩可是一个……可是一个……
想到那一天夜里,这个败家子迎面就是一拳,一顿痛殴,叫嚣着我就是王法,揍完之后,还轻描淡写对差人来一句,唐寅揍我,我原谅他。
唐寅浑身发抖,他的旧伤突然隐隐作痛,眼泪模糊了眼睛。
方继藩手里把玩着他的香妃扇,扇骨敲在唐寅的肩上,方继藩如沐春风的道:“不必急于一时,大姑娘上花轿,不还得哭个几场,掰着门框死不撒手吗?我……有的是时间,好啦,你看,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考的不是很好,回去揍他们去。”
丢下这句话,不理会所有人,背着手,目光雄视四方。
眼神所过之处,那些本是直勾勾盯着方继藩的读书人,忙是惭愧的将眼睛避开去,不敢与之对视。
这是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十年寒窗,狗屁!会元,又算什么东西,我方继藩一脚踹过去,他还得趴在地上叫一声恩师教训的是。
方继藩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张家兄弟身上:“两位世叔………你们好呀。”
“……”张家兄弟双目带着几分木讷,这一次,连皮笑肉不笑的虚伪都没有了,只是一脸的僵硬。
他们似乎还是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事实。
“世叔,小侄要走了,再会。”
方继藩抿嘴,迈腿而去。
安静……
这贡院之外,依旧还是安静的可怕。
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是铁青,这理应是历朝历代,自开科举以来,从来没有欢呼的看榜了。
那些本该春风得意之人,现在却总觉得有些没有滋味,像是宦官入了DONG房,喜则喜矣,可就是有那么点儿遗憾。
唐寅脸色蜡黄,眼里湿润了。
想哭,想滔滔大哭,想宣泄一场。
可没等他来得及哭,身边却有人滔滔大哭起来。
“天哪!我的银子……”张鹤龄捂着自己心口,如杀猪一般嚎叫:“我五万两银子,我的棺材本,造孽啊,这是造了哪门子孽,我……天哪……”
刘健、谢迁、王鳌、马文升人等,俱都在此。
今日刘健特意请陛下召马文升觐见,一方面,是说可能要议论马政的问题,因为马文升乃是兵部尚书兼提督京营军务的职责,马文升来了之后,有点懵逼,等听陛下与王鳌人等兴致勃勃谈起历来南人和北方士人会试的排名时,这位马尚书算是回过了味来。
虽然他知道,无论是谢迁还是王鳌,都不是那种别有用心的人,相反,他们的性格都很坦荡。
可他们谈论起科举,便兴致勃勃掐着指头算历届会元和状元的籍贯,马文升就有点想死,然后他同样看到刘健也是一副表面上老神在在,实际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马文升乃是禹州人,算起来,和刘健乃是半个同乡,都属于河南布政使司辖下,他景泰二年中的进士,排名也不高,勉强排在二甲,这对一个北方人而言,已算不错了。
可谢迁一个状元,王鳌一个会试的会元,这资历,可是响当当的,今日之科举,想来是令王公和谢公想起了往年的荣光,所以谈兴极浓。
马文升便苦笑着看了刘健一眼,心里嘀咕,刘公啊刘公,你我同乡一场,何苦把我拉来受罪呢?他尴尬的不好发言,索性就做泥菩萨。
弘治皇帝几番问了时辰,不由显得焦虑:“还未放榜吗?吉时都已过了,怎么这样慢?”
“陛下。”小宦官道:“已派人去催促了,若不耽搁,只要榜放出来,便会立即送来。”
“嗯……”弘治皇帝便又看向王鳌,道:“王师傅,方才你这样说,岂不是认准了,此次会元,十有**就是唐寅?”
“臣有五成把握,不过,陛下应当也知道,浙江布政使司,还有江西布政使司两地的解元,也都是大才,历来的会元,大抵都出自南直隶、浙江、江西三地,只不过此次,南直隶的解元唐寅名气更盛,压了江浙一头而已。”
弘治皇帝若有所思的点头:“是啊,这江西旧属江南西路,应天府和浙江则属江南东路,合称江南,这江南之地,文风鼎盛,确实非同小可,朕以往倒还未必有此见识,毕竟诸卿同朝为臣,为朕分忧,竟不知,这臣子之中籍贯各有不同。”
谢迁笑吟吟的道:“两京十三省,哪里都有英才,江南之所以文风鼎盛,其实和其富庶也有关系,因而,也不可一概而论。”
他谦虚了一下,可心里依旧还是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