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祖这个人,方继藩略有耳闻,乃是当世名儒,曾在翰林院、国子监做过官,此后因为成化年间,弹劾刘吉等人,最后罢官回乡,他在乡中讲学,影响很大,因为他的刚直和才学,使许多人趋之若鹜。
此次,得了礼部尚书张升的推荐,弘治皇帝便希望征辟这位名儒,前往交趾。
方继藩想了想,摇头:“臣以为不可。”
张升的脸颤了颤,很不给面子啊,好歹自己是礼部尚书,这教化之事,本就是自己的职责,结果,方继藩直接反驳,一点面子都不给。
弘治皇帝微微皱眉:“有何不可?”
方继藩道:“陈先生,臣也对他有所耳闻,可交趾的情况,和内地的情况不同,要教化交趾士子,非大智大勇之人不可。”
张升忍不住道:“都尉,莫非认为,陈先生非大智大勇之人吗?”
方继藩道:“我不知道呀。”
“……”
张升不禁道:“你既不知,为何反对。”
“猜测而已。”
“……”
方继藩又道:“陛下说的没错,军事占领,非长久之道,教化才是重中之重,所以,这个人,必须得有百分百的把握,倘若所托非人,则无数将士换来的交趾,则可能彻底离心离德。所以,臣不敢轻易认为,陈先生适合提学一职。”
顿了顿,方继藩高声道:“臣有一个学生,叫王守仁,不知陛下可听说过吗?臣以为,臣的这个学生,在臣的众门生之中,最少出类拔萃,他在西山书院讲学,已有成效,倘若使他去交趾,臣则认为,可以高枕无忧了。”
此言一出。
许多人懵了。
王守仁……
那个翰林编修。
这只是七品小官,刚刚步入仕途不久,大家当然知道,方继藩的门生很优秀,可是……年纪轻轻,就委以重任……
何况……
张升脸一变,王守仁四处讲授新学,这人若是去了交趾,岂不是要让整个交趾,统统灌输新学吗?
自己是礼部尚书,怎么可以如此放任呢,理学才是正途啊,并非是新学不好,可……
张升道:“王守仁太年轻了。”
方继藩笑吟吟的道:“就是年轻才好,交趾远在千里之外,若不年轻,难道让走不动路的老学究去吗?”
方继藩之所以推荐王守仁,是有原因的。
自己这个门生,说实话,性子虽是古怪,可论起学问,方继藩不是吹牛,在座的各位……方继藩小心翼翼的看了弘治皇帝和刘健等人,仿佛有点害怕被人看破了自己的心思。
当然,学问是次要的,王守仁还是个极有魅力之人,而人格的魅力,其实最容易征服别人。
这一点,王守仁和自己很像,具有令人心悦诚服的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