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座臭气熏天的大营,李定国也看习惯了,对于这些衣衫褴褛的人也看习惯了。
走不到三里地也就走出了这片肮脏的营寨。
又走了一里远的空地,一座木寨就近在眼前。
孙可望率先高举着一个令牌报名进了营寨,站在大门里等待李定国。
李定国脸sè黯然,站在木寨门口报名道:“李定国回营!”
站在城寨上的彪悍甲士只是看着李定国一言不发。
八大王有严令,无令牌者不得入营。
这样的令牌李定国以前也有,他以前会中军大营也没有人要求他出示令牌,现在,不成了。
孙可望脸上露出笑意,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丢给李定国道:“愚兄忘记了。”
李定国面无表情的接过令牌,举着令牌大声道:“李定国回营!”
守在门口的甲士撤开阻马,李定国一言不发的走进中军大营,看一眼孙可望道:“请兄长带路。”
孙可望嘿嘿笑道:“义父帅帐近在眼前,二弟还是交出兵刃为好。”
李定国咬着牙道:“兄长猜忌李定国已经到如此地步了么?”
孙可望笑道:“义父常说你是他的麒麟儿,既然是麒麟,为兄为义父安危着想,不得不谨慎行事。”
李定国瞅着孙可望,慢慢的将长刀放在地上,又从靴子里取出一柄短匕首,摊开手道:“兄长可要搜身?”
孙可望道:“也好!”
说罢挥挥手,立刻就有两个甲士将李定国全身上下搜检了一遍,孙可望这才继续前行。
孙可望就停在一座奢华的军帐前边。
李定国看过去,满眼都是昔日的熟人,与他一向亲热的刘文秀也在其中,见刘定国在看他,刘文秀避开了李定国的目光,瞅着地面,并用脚轻轻地碾着黄土。
没人跟李定国打招呼,李定国就守在大帐门口,等待义父召见。
一时间,大帐前边的人群变得泾渭分明。
一边是李定国,一边是很多人……
李定国干脆闭上眼睛,仰着头晒这春日里的太阳。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耳中忽然听到义父亲兵赖大呼唤他的名字,遂睁开眼睛,在一群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走进了帐篷。
戴着金冠,穿着蟒袍,胡须头发梳理的极为整齐的张秉忠站在桌案后面笑吟吟的看着李定国道:“委屈我儿了。”
这些天受尽冷落白眼也不曾落泪的李定国,在这一瞬间就湿润了眼眶。
“乳臭未干的小儿也配对老夫施用阳谋!”
听义父这样说,李定国单膝跪地恨声道:“请大王允许李定国走一遭蓝田县,必定能带回云彘小儿的首级,为孩儿雪耻!”
张秉忠扶起李定国温言道:“你杀不了云昭,在你受委屈的这段时间里,为父总共派遣了七路人马进入蓝田县,有四路才进蓝田县,就被当地暴民群殴而死。
另外两路,以商贾身份进入蓝田县,也被人家窥破身份,死无葬身之地。
以为父亲兵过地鼠陈三两为首的最后一路人马,借助他在西安亲眷进入了蓝田县,结果,他只能在西安府待着,派了两人进入蓝田县,也石沉大海不见了踪影。
陈三两派人先期回来禀报蓝田县军情,自己约定三天后回来,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天有余不见踪影,应该是凶多吉少。
如此看来,蓝田县已经被云昭控制的密不透风,想要杀掉云昭小儿,难了。”
“义父,孩儿以流民身份混进去,不管用多长时间,也要杀掉云昭,否则,孩儿胸中这口恶气实在是难以下咽。”
张秉忠笑呵呵的在李定国胸口捶一拳道:“忘了这件事吧,目前,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说实话,义父夺你军权,心中可曾委屈?”
李定国眼眶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张秉忠道:“好,为父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眼泪只在为父面前流淌就好,莫要被旁人看见。
为父解除你的兵权,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十万两白银,而是艾能奇回来上书说,云氏有贼人在我大营中潜伏。
为父很想知道那个知晓我大军虚实的人到底是谁,这才让我儿受了些许委屈。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儿白白受了些委屈,那个内鬼却毫无踪迹,看来,云氏安置在我军中的内鬼身份不简单。”
李定国咬着牙道:“此事交给孩儿,孩儿一定将这个内鬼揪出来碎尸万段!”
张秉忠摇头道:“来不及了,熊文灿从汝宁府,王文贞从德安府统领六万大军压过来了。
蜀中有秦良玉,云昭封死了武关道,我们唯有攻破襄樊,据坚城自保,才能有一条活路。
定国,义父要你率领本部人马,进袭襄樊,为我们一干兄弟冲出一条活路,不让大明兵部尚书杨嗣昌提出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策略得逞!
你有信心攻破襄樊吗?”
李定国挺直了腰身看着张秉忠的眼睛道:“定不教义父失望!”
张秉忠闻言哈哈大笑道:“我的儿,此次为父给你骑兵八千,步卒三万,军中攻城器械任你调用。”
李定国双手抱拳大声道:“孩儿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