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前身侧,四个炮手守着一门三千斤佛朗机重炮,不知所措。
城墙缺口处两军已搅成一团,杀红了眼,用一切原始的手段互捅,互砍,互掐,嚎叫着在地上翻滚,厮杀,高前和四个炮手却守着一门三千斤城防重炮,不知所措,没人告诉过他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做,三千斤重炮早已打的通红,只得将炮弹往城外打。
轰!
一发炮弹呼啸着飞到城外,天黑,也瞧不见打到哪里去了,高前从军十二年,心知肚明这般状况下胡乱发炮,毫无用处,这不过是在浪费宝贵的炮弹,白天还打不准呢,夜里胡乱发炮便更没个准头。
嗤啦!
一桶凉水浇在重炮上,水汽升腾,一众炮手手忙脚乱的清理跑膛,装填,权且是给自己壮胆,毫无意义的浪费着炮弹。咣当,又一发炮弹装进炮管,炮手们将沉重的炮车推了上去。
“且住!”
高前实在憋不住了,不愿再浪费这些金贵的炮弹,炮弹便只剩下三颗,打完了可就没了。
前线仍在亡命厮杀,高前额头冒汗,低声道:“轰城墙!”
左右四个同袍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使不得!”
“万万使不得,大人还在下头呐!”
四个同袍竭力反对,谁也不敢朝着城墙缺口处开炮,三千斤重炮若是一炮轰过去,那断墙必然是要再次崩塌的,怕是下头的人不分敌我都要被活埋了,哪能把自家主将也埋进去。
高前心里一揪,眼神一黯道:“大人战死了,我瞧见了。”
漠然,肃立,四个炮手沉默了,心中不免有些惶恐。
“你真瞧见了么。”
下面,又一拨鞑兵冲上断墙,挤在一起射箭,前线眼瞧着战局不利,高前没有答话,四个同袍却睁大眼睛往下面看,瞧见一个个士卒,民壮倒下面色越发惶恐,这般血战没瞧见李大人,高前多半所言不虚,李大人怕是死在乱军之中了。
良久,高前才闷声道:“城破了,谁也活不了!”
四个炮手齐齐打个寒噤,在河西当兵哪还不知道鞑子的凶残,鞑子叩关掳掠,一向是不留男丁,不留老幼,只留青壮女子牲口马匹粮食,战死了还好,一了百了,那些被鞑子掳走的女子更惨,生不如死。
高前将心一横,咬牙道:“咱们战死了,也不能让女人受欺负,轰城墙!”
四个炮手中有两人赞同,高前瞧的真切,着两人都是有家小在城里的,他家中妻小也在城里,他有私心,发炮将断墙轰塌,就是自家吃了军法被砍了头,起码也能保住妻小。
“搬!”
高前见同袍意动便拔掉外衣,露出膀子尽力推动炮车,大炮架在瓮城里,左右各一门重炮,想直接轰击城墙也不容易。四个炮手对看了几眼,硬着头皮上来帮忙。
“起!”
五个人齐心协力推动炮车,将沉重的炮车一点一点往前推,推到墙边两人用铁棍将炮管撬起来,炮管一动,高前便一块青砖垫进去,瞅了瞅角度估摸着这便成了。五人对看几眼,眼瞧着下面同袍已然抵挡不住,一咬牙,一闭眼从炭盆里取出烧红的铁钎子,往火门里一插。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炮管猛的一震,跳了起来,五个炮手被震的慌忙抱头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