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可叹,严整的队列中,范长海抱着一杆鸟铳,情绪有些激动。
那领子上绣着团凤,两道金线的将爷走近了,也难怪范长海激动,当年在山西就是这位将爷,身骑白马,领着一队铁骑滚滚而来,将他从建虏手中解救。范长海脑子一热便投了军,当了兵,然而造化弄人,只和这位将爷相处了三月,从新兵营中一走出来,这位将爷便不见踪影了。
范长海也不是蠢蛋,军中都说开原伯他老人家功高震主,和万岁爷不对付。打从这位将爷和他的同僚离开了山西新军,范长海心中便憋闷的慌,老子们是冲着开原铁骑的将爷们从了军,满心想着有一日能身骑白马,威风凛凛的上阵杀敌,这又算怎么一回事,一转眼又成袁督师的兵了,守在锦州吃沙子。
这些年不见,当年的小将爷长大了,也壮实了。
眼看着小将爷走近了,范长海脑子一热扑通跪下了,含泪叫道:“小将爷,咱可算又见着你了,山西新军左翼丙营,第一哨战兵范长海,给将爷磕头了!”
马崇武讶然,看着一个袁军士卒轰然跪地,情绪还十分激动,心思电转,实在是记不得此人的面貌,稍一琢磨,既是当年山西新军左翼的兵,那便多半是山西大捷被解救的流民了,看着面前七尺汉子,有些感慨,一转眼都这些年了。
“起来吧,入队!”
范长海一个机灵站了起来,慌忙挺起腰杆,又见着开原铁骑的将爷们了,感觉当年的那一股血勇之气,又在胸中鼓起来了。他这一跪可了不得,前后左右呼啦啦跪了一片,军中情绪变的灼热起来。跪下行礼的,多半是开原子弟当年在山西训练的新兵,便如同失散多年的兄弟相见,终于找着主心骨了。
“山西新军左翼甲营,第五哨赵子玉,请将爷安!”
“山西新军辅兵营队官金小单,给将爷行礼!”
马崇武领人在军中走了一圈,此起彼伏的声音喊了起来,鼻子一酸险些当场落泪,这都是当年他和一干同僚亲手挑的兵呀,都是好兵,可惜这些年蹲在山海关被耽搁了,日子过的应是很苦的。
精神一振,马崇武暴出一声怒吼:“起来,入队,再有喧哗者,军法伺候!”
呼啦啦,跪着的新军士卒慌忙起身,入列,抱着鸟铳,长枪将腰杆挺起来,新军军法那是闹着玩的么,大棍子抽的可疼。两万山西新军老底子,竟似回到当年在新兵训练营,被将爷们拿棍子猛抽的峥嵘岁月,可军心提振,士气如虹,那精气神瞬间便不一样了,让祖大寿都看傻了。
祖大寿心里咯噔一下,心叫完了,这是闯下大祸了,马老弟这是要收人收心呀,将心一横,又能怎么样。那开原府俨然一个土皇帝,势大不可制,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仗要是打赢了,平定辽东日后叙功,开原伯念在咱老祖这点功劳上,那还不得赏一个肥缺么,站队要趁早,祖大寿深得其中三味,晚了可就连汤也喝不上了。
率直的何可纲则是另一番感受,热血澎湃,消失多年的雄心壮志全回来了。
马崇武在一个个严整的方阵中行走,一边走一边呵斥:“军歌,起,万众一心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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