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舰上,三位主官把酒闲谈,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马城和戚金久未见面,说起正在建设中的东江镇,南大人也免不了插几句嘴,倒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也是个不甘寂寞的。马城一个眼色给戚金,突然闭嘴不谈了,气的老狐狸吹胡子瞪眼睛,仍是对马城这个阉党心存芥蒂。
波涛起,马城忍不住吟道:“地炉煮海海波涌,海鸟绝飞伏蛟恐,人声鼓声噤不动,漫漫昏黑飞劫灰,两军各挟攻船雷,模糊不变莫敢来。”
只念到一半便念不下去,想起此诗应是写大东沟海战的,只记得这么多,还是在军报上见过的一首清朝诗。
南居益正听的入神,不悦道:“怎的吊人胃口,不念了。”
马城冷脸道:“念不出来。”
戚金赶紧打圆场:“做诗么尽兴就好,喝酒,喝酒。”
南居益好象吃了只苍蝇,直翻白眼却又没什么办法,总不能拿刀架着脖子让他把一首诗念完吧。
他不催了,马城反倒又念上了:“蒙蒙北来黑烟起,将台传令敌来矣,神龙分行尾衔尾。敌来敌来渐趋行,绵绵翼翼一字连,疏忽旋转成浑圆。”
又停下了,南居益真的恼了:“再不念完老夫砍了你!”
马城哈哈大笑接着念道:“此船诡折彼釜破,万亿金钱纷雨堕,入水化水火化火,火光激水水能飞,红日西斜无时还,哈哈。”
一首文不文诗不诗的残篇,却极尽性忍不住猛灌了一大壶酒。
南居益这才满意了,笑谈道:“虽是狗屁不通,啧啧,这气魄倒是极可取的。”
马城连黑,戚金赶紧打圆场:“通的通的,好诗。”
马城啼笑皆非严肃起来,正色道:“南公可知李旦其人?”
南居益见他严肃也正色道:“所知不多,老夫无状,还没谢过天使保全妻女之恩。”
马城先是茫然而后释然,他是从陕西布政使转任福建巡抚,他一走陕西就乱了妻女还在陕西,应是被平乱大军所救。这老狐狸主动释放出善意,马城自然也得谦逊起来,相处几日对彼此倒有些心折。马城敬这位南公以福建水师残破之军,大破荷兰东印度公司,天启年难得出的海战专家。
戚金则道:“我倒知道一些,李旦此人,极圆滑,如今正在和红毛人合伙做安南人的生意。”
南居益眼睛眯了起来,却不答话,似是对剿灭李旦并不热心。
马城心中一动,笑着道:“南公可知西人起源?”
南居益黑脸一怔,正色道:“老夫实在不知。”
马城看他面孔在海上晒的发黑,又笑着道:“红毛人,佛朗机人的祖宗叫做维京人,大约出现在盛唐时,南公,戚兄可知这维京人是做什么营生的?”
连戚金都被挑起了兴致,奇道:“什么营生,贵族后裔?”
马城嗤笑道:“非也,大错而特错,这维京人是生长在泰西极北之地做无本经营的凶人。”
南居益侧目,戚金连杯子里的酒都喷出来了,咳嗽道:“无本生意那不就是海寇,红毛人的祖宗是海寇?”
马城正色道:“然也,此时徐光启徐公知之甚深,一问便知。”
南戚两人面面相觑,南居益也直吞口水圣贤书读多了,怎也想不到强大泰西红毛国的祖宗会是一群海盗。
马城又侃侃而谈,北欧海盗维京人,对不列颠发动的大规模侵略中尤以丹麦人的入侵为甚,强悍的丹麦人在九世纪时便占领了英格兰东部,建立了丹麦区,并袭击和占领了伦敦等许多重要地区和城镇。十世纪时,丹麦国王斯韦恩一世之子克努特得到“贤人会议”的推举,控制了整个英格兰。
咕咚,戚金吞下一口吐沫,南居益这大明进士则不屑道:“贤人会议么,真是不知廉耻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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