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善是’后事无忧’了,可他手下的绿旗将领,乃至是大批的绿旗清兵呢?
中国为什么自古就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啊?
那是因为这是被无数血泪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
到了树倒猢狲散的时候,不是一族的,那就是不值得信任。
不过尚善手中还有四五千八旗,哪怕里头的汉军旗超过了三千人,其中相当一部分的人还都是近几年才被抬入八旗里的新人,可因为绝大多数人的家卷都在长安城内,所以,这些汉军旗还是挺听话的。
整个商南部署了近三万清兵,其中一半人在武关。
这地方从先秦时候的秦之四塞开始,一直具有极高的军事价值,是通往关中的一条重要通道。
同时它北依少习山之岩险,东、西、南临武关河谷之绝涧。“山环水绕、险阻天成”!
明正德五年(1510),武关重修,城址呈长方形,东西1000米、南北500米,夯土板筑,原高两丈四尺米、厚一丈一尺米,甚是雄伟。
鞑清撤入关中之后,就更是对之加强了再加固,非只是武关,西便的牧虎关,东便的富水关,南边的白阳关、竹林关、荆紫关、漫川关,北便的铁锁关、鸡头关……
这些关隘本与武关是关关相望,可相依设防的,现在就也全都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巩固。
也从而形成了一道完整的防御线。
现在河西的消息还没传到武关这地儿,可长安的消息却先就传到了。
毕竟多尔衮封得住河西,他封不住长安啊。
那么多人被涉及,周遭还有那么多的眼界,顺治小皇帝一动身,那消息根本就瞒不住。
哪怕多尔衮本人还在长安城坐镇,但消息传到商南后,依旧叫人人心惶惶。
多尔衮是多尔衮,而顺治又是顺治啊。
那么多官儿们一起向北,用意也太明显了。
被第一线的军兵们听了,可不就影响士气?
你们这些达官显贵,要是一个个都有信心,那何必御驾北狩?老老实实的待在长安享福不香吗?
所以啊,这一战真就危险了。
八旗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哪怕是那些近几年才被抬旗的人,落在秦军手下也不会有好。
可绿旗们不想死啊。
既然达官显贵们都没有信心了,他们还拼个屁啊。
……
夜色里,商州城里静悄悄,显得阴森和凄凉。
重要的街道口都站着士兵,盘查偶尔过往的路人,家家户户的都关闭着,虽然他们这里暂时还安静,战火并没有烧来。
然而,黑云罩顶,谁又真的会不当回事,谁又真的会在火烧眉毛了才去想后路?
所以,这整个商州城内都弥漫着一股压抑气息。
当然,普通百姓还好些,虽知秦军极可能很快就兵临城下,可秦军是王师人人皆知,也让平民百姓少了些恐慌,多了些安慰。
而城内的官员和大户就人人心慌了。
士兵巡逻,禁止宵行,而不少深宅大院,却还在夜中宴会和商议。
王氏祖宅书房。
商州王氏自叫门天子时候王璒金榜题名,至今二百年来富贵不绝,子孙科举功名不绝,已然是商州缙绅之魁首了。
可到了乱世时候,如此显眼的大家族也是最会当墙头草的。
大明还在的时候,他们是大明忠良;大顺打进来的时候,他们是大顺良民;等到鞑清也杀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又是鞑清的好奴才了。
书房中一阵沉默,王勋手中端着茶盏,澹澹的茶香沁人心脾,却丝毫不能叫他有一丝的开怀。
现书房里,只剩下王勋以及他的长子王聪。
“鞑清大事已去,商州断无幸免之理。我家乃是大族,二百年根基,先背明投顺,后背顺投清,为父虽只是为苟且保命却已是难以脱身了。但你不同,还可脱身出去,速速收拾一下,带着妻儿出城去吧!”
早在前几年王勋就陆陆续续的向外头转移了不少金银,等风头过去了,足可以保王聪富贵。
“齐国公仁慈,却也非大度之人,日后王氏即便族灭,你也切记不可报仇,只要将我王氏嫡系血脉传下去,便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