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走出北京城的时候,他穷极一生,追求到的无上权势就已经烟消云散。阉党固然曾经强大到不可一世,但是这个畸形的党派,生死系于他一人之手。
东林党不管死掉多少个党魁,只要江南盐商、豪门不倒,这个党派永远散不了。魏忠贤一被发配之后,京城里的清洗就悄然上演。终于,朱由检把屠刀对向了他。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曾经无数次用这个把戏对付自己的政敌,忠于自己也尝到了这个滋味。
一个戴罪的老奴,朝廷竟然说他私蓄死士,意图不轨。皇宫内,受过魏忠贤大恩的太监李永贞得知消息,连忙派人密报魏忠贤。
魏忠贤一心等着朱由检回心转意,将他召回京城,抗衡廷臣结党营私。听到消息后,和自己的同党李朝钦在阜城南关客氏旅店抱头痛哭,痛饮至四更。
等到锦衣卫到时,其他的同党死的死,逃的逃,只有魏忠贤无处可逃,又不肯自尽。
嘲讽的是,这次动手的,竟是自己昔日的爪牙,锦衣卫。
河间府阜城县,落日的余晖已经没有了刺眼的威力,随风摆动的柳树下,一群红衣黑冒,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围着一个脸色惨白,形容枯槁的老人。
“魏公公,陛下的意思,想必您也明白,别让我们难做。”
魏忠贤牙齿打颤,发出瘆人的声音,哀鸣道:“咱家已经沦落到这步田地,陛下他还不肯放过咱家么?”
锦衣卫校官冷笑一声,说道:“公公,您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当初诏狱之内比您惨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您饶过了几个?”
魏忠贤心中生出绝望之意,知道这些人万万不会放过自己,求生本能驱使着他嘶吼起来:“李光朝!你这个千户,还是咱家提拔起来的,我死了你就不怕被清算么!”
叫做李光朝的千户,面色如水,沉声说道:“多谢公公提醒,所以我才拼命揽过这件差事,让陛下知道我的忠心。”
魏忠贤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跪地求饶:“李光朝,念在咱家往日待你不薄,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李光朝伸脚一踢,将他踹出老远,魏忠贤忍着剧痛,又爬了过来抱住他的小腿,不住地求饶。
眼里浮上一股阴鸷,李光朝厌恶地一挥手,身后几个锦衣卫一拥而上。
魏忠贤被六七个锦衣卫按住,动弹不得,一个校官手执白绫,缠到他的脖颈上。
两边各有一人,同时用力一拽,魏忠贤眼珠迸出,脸色紫成猪肝色,舌头伸了出来,不一会眼看是毙命了。
“将他挂到树上,回京复命,只说魏忠贤畏罪自杀,在河间阜城县上吊自缢了。”
这个太监走完了他跌宕的一生,功过是非,留给后人评说。
此时只留下一具悬挂的尸首,临死前,并没有一代狠人的本色。怯懦的表现,对不住他赫赫凶名。
但是人就是如此,折磨别人时心如铁石的屠夫,在当初的手段加诸自己身上时,往往更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