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是几个军医之中最为沉稳的,他说奇怪,那就是的确有蹊跷了。
陈七不得不收起他那些鬼鬼祟祟的小心思,匆匆带着丁了了返回伤兵营,见到了那个被评价为“很奇怪”的病人。
“原本伤口已经愈合了,”周先生忧心忡忡地道,“但不知怎的忽然又发起烧来,烧了没两个时辰忽然又吐了血,然后就一直喘个不住……”
丁了了上前看了看,摇头:“伤口没有问题。”
“是,”周先生眉头拧成了疙瘩,“伤口恢复得很好,照理说……会不会只是看上去好,其实伤在内里?”
旁边另一个军医道:“可他的伤是在后腰,即便有咱们看不见的内伤,也不至于伤到肺脉,怎么就喘成这样呢?”
“还有没有别的伤?”丁了了问。
周先生忙道:“没有了。到处都查看过,除了手上臂上的几处划伤,值得一提的就只有腰上。”
那就太不对了。在场的众人脸色都不好看。
周先生忙忙地拿了药方来给丁了了看,解释道:“我给他开了一剂定喘汤,半个时辰前才喝下去。这会儿我看他喘得似比先前好些,只是高烧还未退……少不得要有人辛苦些,从旁伺候着。”
退烧是件麻烦事,但伤兵营中也是见惯了的,一向都是将士们互相照料。这会儿一个名唤“念宝”的伤兵正在拧干毛巾,转过身去道:“我在这儿伺候就行了。先前我发烧的时候,李大哥守了我一整夜呢。”
丁了了点头:“眼下也只能先如此。我在伤科之外皆不精通,用药行针,周先生和几位老伯商议着来就好……”
她迟疑了一下,又看向念宝,补充道:“除了你们两个,这座帐篷里其余的人都先搬出去吧。”
喘得这般厉害,又要退烧,少不得一夜不能安眠,旁人搬出去也好。
众伤兵都没有异议,互相搀扶护持着,只一会儿工夫就尽数搬了出去,外头自有别的帐篷安置。
丁了了始终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得同陈七一起退了出去,之后却站在风口里,久久不能释怀。
伤兵营中是见惯了生死的,即使这几日已经比先前好上许多,每日也总有几十具尸首被送出去,照理说大家都该很习惯才是。
但不管是周先生他们还是丁了了,此刻的心情都是莫名沉重。
陈七忍不住,看四下无人,就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怀疑——”
“不好说,”丁了了立刻接道,“你先叫人设法预备石灰水吧,一会儿我回去开个方子,你照着找几样药,越多越好。”
两个人谁都没有点破,但说出了这句话,那就是已经想到一起去了。
陈七立刻回去吩咐樊林他们照方子寻药,身边能用的人手全部用上了,对外却只说丁了了开了新的药方,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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