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两侧矮墩墩的树丛被违章停着的车隔绝在看不到的地方,由于物业不负责——看着这小区的架势也没有几个能老老实实按日子交物业费的,有没有物业都是另一说,小区地面扔的吃剩下淌着汤的雪糕碗、野狗粪便、满登登的垃圾桶里飞出的纸片子、树杈上还挂着些像满清后期兜裆的塑料布,随着风,鼓成一面小伞。
曲珍找到那楼牌号,门口停着很多辆便民自行车,大多数都被卸了锁,她要往前走,发现两条野狗挡住了去路。
就在这门禁之下做着畜生该干的事,一个趴在另一个背上,机械抖动着。
曲珍朝前一步,高跟鞋踏在水泥地上,两条狗突然吓得夹着尾巴跑了。
曲珍试着拉了一下门,发现没有锁,她进了楼道里,从逼仄布满灰尘的楼梯上了二楼。
她伸出手要敲门,发现门边上有个绿色的门铃按钮,她想了想,按了下去。
竟然有声音,门里传来一段单调铃声的音乐,好像是,新年好。
门被拉开,曲珍低着头走了进去。
吴南邶却说“你先找地儿坐,我马上。”
我马上这三个字,激得曲珍想死。
但她还是保持镇定自若,进来的时候环视了一圈屋内布置,知性得对他说“你忙你的,我去客厅坐。”
哪里有什么客厅,四十平米的房,客厅就是门口的一把椅子。
吴南邶布置房间的风格出奇的简单,没有柜子没有桌子,一张大床占据几乎整个空间,贴了墙纸的壁面上粘着一面镜子,应该是之前房东留下的,看样子本意是想像抠掉,边缘的胶支楞出来。
除此之外空空荡荡,床头放着一个矮式单开门冰箱,包装它的纸壳盒被整齐剪裁掉边缘放在床尾的地上,里面摞满了书籍。
吴南邶此刻在地上铺开一张硕大的图纸,拿着圆规在上面圈出几个重点需要改进的元器件图示,他的身边搁着一个如同单杠一样的金属支架横梁,上面简单挂了几件衣服。
曲珍突然觉得吴南邶跟陈杜生很像,在沉浸在个人喜好之时的那股专注劲儿,也正由于他如此的无公害,让曲珍无法想象他在某些时候的疯狂是从何而来。
曲珍别过头去望着窗外,二楼的纱窗由于入夏之时沾的杨柳絮已经结成一道道灰痕,雀声啁啾,太阳沉落,余晖却顽固不愿立刻褪去,仿佛是世间万物都有余温,没有那么轻易消散的因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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