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城郊一所蒙学里,背对着学生的李君在沉默了一会后,却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字来。
“汉!”
转过身,看着眼前的这些年大者不过十岁的蒙生,李君表情严肃而认真,写下这个字后,足小半晌却未说出话来。
稚少的二十几个蒙生大都看着这白纸上的字,这个字他们并不陌生,汉人、汉家、汉字、汉语等等,若是让他们组出词,怕即便是最稚少的蒙生也能组成十数个之多。蒙生们看着这个字,却是在那思索着老师写出这个字的用意。
在蒙学外也站着几人,他们大都诧异这李凉心今曰的举动,也想不明白,今天他又为何写下这个字来,想及近时的市里坊间的争论,隐隐的蒙学外站着人心下一紧。
“汉!”
读出这个字时,李君的声音稍显深沉,看凝视着室中的蒙生。今天的他和往曰有些不同,头上的瓜皮帽也被摘掉了,一顶儒巾戴于头上,一身青色汉式襕衫立于教室间,只让众人在惊讶时,却又为其揪起了心来。
“汉!”
蒙生们跟着读出这个字来。
“汉室威隆,因之以族名著,我等皆为汉人,自汉高祖刘邦定鼎中原,成汉朝起,汉即为我华族之族称!”
李君的声音不大,但却是足以让蒙学内的学生和外间站着的人听着清楚。
虽是十月的天,本就带着寒意,可在他这句话说出后,蒙学外站着的数人,却只觉浑身冒出一阵冷汗,胸前背后凉个透,那稚少的学子,却是认真的听着老师的讲解。
在保定城内外,大都知道这李君像来是人如其名,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君子,而他却字凉心,若是按着字面上说,李君的心可是凉透了,他所办的事却比说空话的人心更热。
因李家祖上遗资颇丰,家有良田数百亩,去年早便得了举人功夫的李君并未沿着那登进之路,而是在自家闲宅里办起了这所蒙学,除去教其它蒙学所学外,还教算术、地理等新式学堂才教之课,为此其甚至曾得直隶总督之赏。
在接下来的长达几个小时中,蒙学里的二十多个学生坐着,蒙学外站着的人也越来越多,李君在那里说着。从三皇五帝说起,到那汉邦威仪,再到那大唐之盛、大宋之文,再到明代逐蒙之激昂,他在那里说着汉事,告诉着这些学生,这片土地上千百年来之事,告诉他们何是正统,何是殖民,告诉他们,他们又是什么样的人。
初时在蒙学外只站着数人,而到时近晌午时,整个教室都被一种不同寻常的庄严的气氛所笼罩。不仅蒙学外却站满了人,此外,教室里,那些平常空着的凳子上,也坐进一些默不作声的人,有年长者的街坊、有年少的少年,无一例外的,当李君请到甲申年崇祯吊死煤山、跑马圈地、剃头易发之祸时,这些人都显得很忧伤,神情中稍带着些许的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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