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岚笑了笑, 自然是明白谢子臣的意识。变法这种事, 带头那个人从来都担当着巨大的风险。就像当年她的老师, 同样都是参与变法的人,她可以活下来, 她的师姐们可以得个全尸,她的老师却要五马分尸后将残肢悬挂于城楼, 曝晒十日。
哪怕她和谢子臣如今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却也是有一个注定要死得更加凄惨, 死得更加没有余地。
谢子臣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却也有主动站出来给别人挡刀那一天, 蔚岚不由得叹了口气,软化了神色:“子臣,不必如此。”
谢子臣摇了摇头, 跳上马车,没有多言。
变法一事是迫在眉睫的,如今大楚内忧外患,根本原因就在于朝廷软弱无力, 不去加强中央集权,不去让朝廷有多余的钱财来支撑再建一只军队,大楚如此下去,早晚有灭国之危。
桓衡强势,容华野心,两者都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让南方朝廷岌岌可危。且不说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就算是蔚岚的人生理想,也容不得她眼睁睁看着这个朝廷如此腐朽而不做声。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没有什么畏惧和遗憾。上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收复北方。
所以哪怕冒着巨大风险,她也要将变法贯彻下去。
而谢子臣一方面是处于自己的政治权利稳固考虑,另一方面则是支持蔚岚。他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位置,不愿意以任何形式摔下去。
两人一心变法,便强行将变法推进了下去。
这算不上一个太强势的变法,从土地税变成户税,王公贵族们也不过就是多交几口人的钱,为难的只是那些贵族庇护的手下,他们过往不用交税,如今却纷纷要上税,难免心有不满。他们怂恿了自己的主子,找了书生,纷纷开始贬陈变法弊端,一时颇有声浪。
可这和当年蔚岚老师直接要求王公贵族按照土地上税比较起来,已是温和得多的手段。蔚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书生们发着文章你来我往。
此时京中又有谣言,蔚岚和谢子臣两人功高盖主,欲效仿当年曹阿满,行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因为一言不合,两人当庭逼迫皇帝杖毙六品臣子,臣子之性命,如蝼蚁草芥。
这些事搅合在一起,一时之间谢子臣和蔚岚的声望跌倒了极点。有时上街来,见到蔚谢两人的马车,都会有童子用石头砸过去。
染墨怒极,有一次马车被小童砸的时候,她猛地停住车,追着小童就去了,小童惊慌失措,摔倒在地,路人冷眼旁观指责,这时马车里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染墨。”
站在小童面前的染墨僵住身子,随后众人便看到一个身着紫色绣蟒官袍、头顶镶玉金冠的青年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她眉目如画笔描绘,线条顺畅,带着一股子说不出道不尽的风流意味。凤眼薄唇,鼻梁高挺,正是时下大楚人最欣赏那种俊美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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