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栗看了无恙一眼,随后看向禾香农。
禾香农强自压住心中的悲愤,将河湾里发生的事情简短地叙述了一遍。
淑栗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听着。
等到禾香农说完了,淑栗转过身,一拳砸在青砖墙壁上,仰头悲吼:“想我淑栗,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医心仁厚,行善无数!老天啊!你就如此待我?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淑栗我一向行善积德,却也招来无妄之灾!老天啊!你要让我如何自处?”语毕,淑栗的眼角滑下了两滴清泪。
淑栗又回身看向淑缤纷,眼里满是爱怜。
“时也!命也!命运弄人,徒叹奈何!唉……”淑栗轻抚着淑缤纷的满头青丝,黯然神伤。
悲痛哀伤的气氛弥漫了淑家大院的每一个角落。窗楹上尚未脱落的红纸被纷纷撕去,到处都挂上了素白的轻纱。
叶非花一直窝在椅子上,深情地凝视着淑缤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晚来临了。
清亮的魔法灯光映照着叶非花的身影,叶非花静静地坐着,深情地凝视着,寂然不动。
一夜过去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镂花窗户,洒在叶非花的身上,叶非花依然无动于衷。
叶非花又静静地坐了一天,深情地凝视了一天。
夜晚再度到来。
在清亮的魔法灯光的映照下,叶非花雕塑般的身影还是一动不动。
叶非花又静静地坐了一夜,深情地凝视了一夜。
在这期间,叶非花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没有任何人打扰叶非花。
禾香农和无恙会无声无息地走进医坊,静静地陪叶非花一会儿,然后又无声无息地离去。淑栗和淑芬芳也是如此,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
第三天,天刚蒙蒙亮。叶非花终于动了。
叶非花抱起淑缤纷,就像一个木偶一样,拖动着僵硬的双腿,缓缓地走出了医坊。
院子里摆放着一具红木棺椁,是淑栗亲手打造的。
此前淑栗将一丝浅绿色的光芒输入了淑缤纷的体内,故而淑缤纷的身子一直保持着柔软。叶非花最后一次亲吻了淑缤纷,而后将淑缤纷放入了棺椁。
看到淑缤纷手指上的香铁木戒指,叶非花黯然神伤,无语凝噎。
物是人非,信物犹在,伊人已逝。
叶非花轻叹了一声,扛起棺椁,走出了淑家大院。
“姐姐……”淑芬芳凄厉地嘶喊了一声。
淑芬芳踉踉跄跄地追了几步,瘫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一旁的女仆连忙把淑芬芳抬了回去。
叶非花扛着棺椁,走向了望乡岭,走向了那个美丽的河湾。
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在夕阳山谷,这可是非常稀罕的事情。
河湾笼罩在飘渺虚幻的雾霭里,两岸的花草树木挂满了晶莹的水珠。
河湾边多了一座新坟。
禾香农寻来一块条石,立在了坟头。
叶非花用虎牙在条石上刻下了“爱妻淑缤纷之墓,叶非花”几个大字。
刻完字后,叶非花反复摩挲着石碑上的“淑缤纷”三字,脸上尽是哀伤之色。
淑栗、禾香农、无恙、平安、阿福、阿昌等人站在叶非花的身后,俱都神色肃穆。
叶非花将石碑上的石屑清理干净后,转身看着淑栗等人,平静地说道:“你们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想在这儿静静地呆一会儿。”
禾香农一声不吭地走上前,拍了拍叶非花的肩膀,当先离开了。
淑栗神情黯然,轻叹了一声,随后叫上平安、阿福、阿昌,也转身走了。
无恙在坟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看了叶非花一眼,也决然离去了。
待得众人离去后,叶非花悲呼一声,颓然坐倒在了石碑旁。
细雨纷纷,悲意蚀魂。
叶非花仰起头,呆呆地看着天空。
天空,一片灰暗。
……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天空开始变得阴暗。
叶非花扶着石碑,站了起来。
叶非花手掌摩挲着石碑,双眼深情地凝视着坟包,嘴角微微抽动。
最后,从叶非花的嘴里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缤纷……吾爱!我……走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既结连理,夫复何求。
木篱陋室,笑看春与秋;
我欲淡泊,杀戮不曾休;
奈何!奈何!”
叶非花喃喃自语,嗓音黯沉沙哑。
细雨绵绵,叶非花撕开细密的雨帘,踏歌而去,落下一地的萧瑟与落寞,消散在风中。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