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竟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仿佛这不是进封嫔位的大事,而只是再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儿。
皇太后盯着儿子,险些气乐了。
“皇帝!进封嫔位,她便有了礼部所制冠服,有资格行册封礼,这已远非一个贵人位分可比!你竟然只是‘顺便’一下?这后宫里,怎么没见你‘顺便’过其他人哪?!”
皇帝却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有过啊,额涅忘了么?”
他还耐心地拉着皇太后的手,一个一个细数:“以官女子身份初封为贵人,她不是第一个。额涅忘了么,娴妃宫里早就有一个秀贵人。况且儿子还给了凤格‘秀’为封号,倒是魏贵人没给封号。”
“况且魏贵人是皇后宫里的女子,初封便为贵人,亦合规矩。”
“若说从贵人一个月便晋位为嫔,前头也早有怡嫔、舒嫔为先例。那会子额涅不也是都允准了么。”
皇太后恼得又要举拳砸他:“舒嫔如何能与她做比?!舒嫔是明珠的曾孙女儿,是康亲王家八郡主的孙女儿,是侍郎永寿的女儿!可是你永寿宫里的令嫔,出身是个什么,她只是个汉姓包衣!她阿玛不过是你内务府里一个给你做饽饽的内管领!”
皇帝却轻松扬了扬眉:“舒嫔毓秀名门,自然是令嫔无法做比;可是额涅别忘了,先例里还有个怡嫔啊。令嫔是出身包衣,那怡嫔更是出身汉女呢。儿子纵施恩令怡嫔家族入旗,也只是入包衣佐领罢了,怡嫔的出身便跟令嫔拉平……若此,怡嫔既然可直接晋位,那令嫔便也同样资格。”
皇帝说着晃了晃皇太后的手:“当日儿子进封怡嫔,额涅都准了;怎么今儿反倒因为一个令嫔跟儿子过不去了?”
“况且令嫔是皇后宫里的女子,皇后去年一整年都恹恹着,儿子好歹要让她高兴一下,这便抬举她宫里人罢了。皇后那么孝顺额涅,额涅就算不看儿子的面儿,也得看在皇后的面儿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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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皇太后指着这样的儿子,当真是哭笑不得。
他是她的儿子,按着宗族礼法的规矩,他是该凡事都听她的话;可是偏偏,他是天子。她纵然为亲娘,却也不能强迫他如何。
他既然费尽了心思,将这些话一个一个说圆了给她听,那她便已无计可施。
皇太后末了也只能哼了一声:“总之那令嫔从进封贵人,住进永寿宫起,便已是担了太多‘独宠’的声名去,已是叫六宫上下,人心不安。”
“晋位罢了,影壁也罢了,总归你对这个令嫔不可再过多偏宠,否则这六宫上下,便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是非来。若再叫哀家听见她狐媚着你,缠着你独宠着她,再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儿来,哀家不依你,也不饶她!”
儿子是天子,她做不了什么;可是对一个包衣出身的嫔位,皇太后自可直接惩罚,不必有任何可忌惮的。
况且儿子是孝子,登基之初便明言,要“以孝治天下”。她相信儿子断不会为了一个嫔,便与她伤了母子之间的情面去。
皇帝垂下头去,面容沉进斜阳的暗影里,幽幽看不真楚。
“儿子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