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婉兮跟着篆香去了,外头富文福晋、九福晋又都去张罗内宅设宴的事了,芸香的屋子里便静了下来。
门帘子一挑,芸香她妈傅儒知家的走了进来。
傅儒知是傅家的管家,管书房银库这些。芸香便是傅家的家生子。
“妈你怎么来了?”芸香倒给唬了一跳:“你就算是我妈,可现如今也不能随便说进来就进来啊!”
傅儒知是个书生做派,这个婆娘却甚有些泼辣。听了自己闺女这么说,那婆子不禁有些心寒。
“得,这刚生下大阿哥,九爷还没放话要给你请封侧福晋呢;别说侧福晋,如今连个格格还算不得呢,姑娘可别这么早就要端了主子的架子,要跟自己家都生分了!”
芸香一听就是头大:“妈,你别胡说!我端什么主子架子?我又哪里敢指望请封什么侧福晋?如今不过想着能跟孩子安安稳稳活下来已是奢望了……”
那婆娘也知道女儿的苦处,不由得也是叹了一回气:“我是你妈,我如何能不知道你的为难去?上头有那么个皇上指婚的福晋,你抢先生了阿哥,自然好说不好听了去……只是你也不用自轻了去,你好歹生下的也是九爷的大阿哥呢。纵使是庶出,想来九福晋也不敢轻慢了去。”
她径自走到炕沿儿扳着腿儿坐下:“我既进来,自然是觑准了她们都没瞧见,不给你坐蜡就是!”
这说着,便不由得扬眉瞪眼去扒拉闺女炕上那小山似的赏赐了去。
芸香不由得叹口气:“今儿是宫里来人派下赏赐来。不管你怎么小心看着呢,可你也不该赶着这会子进来。这么些东西都是宫里主子赏赐下的,我刚还说要都给福晋呢,你这么进来扒拉着给看了,回头若有半点缺少,或者损坏了的去的,你叫我怎么跟福晋说?”
傅儒知家的便有些不高兴了:“你当我进来扒拉看你这些赏赐,是眼红了想要几样不成?我是你妈,我是想来查看清楚,倒要看看宫里的主子们怎么瞧你,看看你受了委屈不!”
既然生了大阿哥,傅儒知家的不免巴望九爷能为他们女儿请封侧福晋。那他们一家就也从此不同了去。只是九爷半点没透这个意思,他们一家人难免心下没底。
这回宫里的主子们赐下东西来,尤其是皇后那份儿,从中多少能窥见皇后的意思。倘若赏赐丰厚,便是皇后对他们女儿满意,那只要皇后一句话去,什么侧福晋还不好说?
可是那婆娘翻检了一番,不由得便黑了脸。
“就这么点儿?”
赏赐下来的不过是几匹衣料,并几个象征吉祥如意的金银锞子,也还都是空心儿的,值不了多少。
芸香不由得难受:“我说了不叫你看,你非要看。如今翻检出来叫你闺女难堪,你便满意了是怎的?”
傅儒知家的心下也是难受,不由得唉声叹气道:“听说那来送赏的,不过也只是个刚进宫一年的二等女子?皇后主子也未免太小气,连个陪嫁进去的家下女子都没给派回来;好歹派回来个头等女子也好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