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与玉蕤相拥而泣,上天仿佛也有感,窗外淅淅沥沥飘落下雨丝来。
玉蝉红着眼圈儿,悄然进来回禀:“主子、瑞主子,毛小爷来了。”
婉兮忙抹掉眼泪,“叫吧。”
毛团儿这会子来,必定是皇上有示下。
况且婉兮也不想再当着毛团儿的面掉泪。
虽说跟毛团儿在三间房已经见了,但是那会子是当着皇上和皇太后的面儿去,倒没能跟毛团儿单独说话。这会子毛团儿单独来见,除了可能是传皇上的旨意,另外也必定是毛团儿想要单独与她告罪。
可是,毛团儿其实何罪之有啊?
小十六已经去了,婉兮不想再将更多的悲恸反倒拖累这些活着的人们去。他们都是她的亲人,他们甚至比她自己还要疼爱那孩子。那孩子虽然走了,却也不该叫他们却要背着永远的怆痛去。
婉兮叫翠鬟和翠袖两个进来,将玉蕤先给扶下去了。
毛团儿进来便是噗通双膝跪地,正待重重叩头,不想那边厢玉蝉打斜里已是冲出来,将一张厚厚的拜垫,妥妥地给塞进毛团儿的脑门儿跟地面之前的缝隙里去了。
毛团儿吓了一跳,慌乱抬眸。
婉兮虽说眼睛还是红的,这会子已经不准自己再掉泪。
想要让大家伙儿都不跟着自责,那她就得自己先好起来。
婉兮吸了吸鼻子,“别磕了,也不准掉泪,更不准再说什么请罪的话。”
毛团儿狠狠一颤,一颗心仿佛都被攥紧了、捏碎了。
他不是为自己,甚至不是为了十六阿哥——而是,心疼令主子啊。
令主子本就生得柔弱,甚或是整个后宫所有内廷主位当中,身量最为纤细娉婷的。可是她的心,却偏偏是超乎所有人的强大和坚韧。
她不但扛起了她自己的后宫生涯,扛着自己的孩子们,更是如老母鸡一般,伸开翅膀,将她身边所有人都尽己所能地护在羽翼之下。
她从不肯,叫他们为难。
毛团儿深深吸气,心下翻腾着,想要将自己亲手从那拉氏寝宫净房里掏出来的那些东西,都告诉给令主子……可是他不能忘了皇上的吩咐,这样残忍的话,不能在令主子面前说。
死亡是可怕的事,可是那些魇胜污秽之物,却是比死亡本身更为可怖百倍的。倘若令主子听了、见了,也许以后就再也走不出这件事的阴影去了。
他只好忍下来,深深吸气吞下泪意,再抬起头来,已是满面撑开的笑意。
“奴才来回主子,皇上说今儿要见哈萨克使臣,之后还要到同乐园赐宴、看戏。怕是一整天都过不来。”
婉兮点头,“我都知道了,皇上又何苦又叫你跑一趟来?你回去替我回了皇上,我一切都好,没什么想不开的,叫皇上只专心朝政去即可。”
西北回部又乱,朝廷大军已经开始平叛。那乌什城里的反叛之人,若想脱逃,必定朝西边儿去。按着从前准噶尔、大小和卓的旧例,他们不是投奔布噜特,就会奔哈萨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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