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只以为皇帝是对她讲,便欢喜得连忙起身谢恩。
“前年妾身诞育永珹,无缘伴驾木兰。若皇上今年肯带妾身去,妾身当真拜谢不禁。”
皇帝垂首细品香柑,只淡淡应:“哦。那就去吧。”
嘉妃喜不自胜,皇帝却端详着桌上盘子里的香柑、香橼:“会打香橼络子么?”
嘉妃怔了下:“妾身倒是会,只是打得没有内务府进的那样精巧。”
“香橼络子”是将数个香橼用丝线络子给拢在一起,连成一串儿,悬在房中闻香用的。因香橼个个大小和形状都不相同,打香橼络子比打普通的线络子更难。
打寻常的线络子,嘉妃是有把握的;只是对这些南方的香果不是很好把握,唯恐若接了这个差事,打不好反倒叫皇上失望。
皇帝径直垂眸盯着那香果:“你手下不是有个心灵手巧的么?赐给使团女眷的棒槌花就极好。既然会做花儿,打个络子应该不难。”
婉兮两耳便如金钟大吕轰然而鸣,木然抬头望向那一直垂着首,仿佛不知道他存在似的家伙。
又设计她!
还当着嘉妃的面设计她!
嘉妃便笑了,忙起身一把拉过婉兮来:“皇上说的是。就是这位婉姑娘。”
皇帝随便抓了几个香橼,闲闲掷给她:“你就在这儿给朕打个络子来,朕现下就要。”
皇帝说罢抬眸望嘉妃一眼,轻轻打了个呵欠:“朕乏了,想要歇个午觉。你也回去歇着吧。”
嘉妃只得跪安,却不能带婉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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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跪倒在地,不想抬头。
皇帝看她一眼,藏住一声叹息,便就那么躺在罗汉榻上眯着了。
“九洲清晏”在小岛之上,周遭环湖。此时窗都敞开,水风只隔着竹帘,隐约而来。风里的凉意都被竹帘滤去了,只传进来些清润之意。那清润之意与案上的香果混合起来,便清凉里亦有果香;果香更有冰清玉洁之气。
婉兮捧着手里的一堆香橼和丝线,便有些为了难。
不会打。
她堵着气尝试了几种绳结,却怎么都兜不住那圆滚滚的香橼。最后真是被那些乱绪给惹恼了,她忍不住自己低声嘀咕:“这是什么月份,京师里凭什么就有香橼了?!”
罗汉榻上,有人轻哼一笑:“原来不止是朕得罪你了,连香橼也得罪你了。”
他讽刺她乱发脾气!
婉兮闭了闭眼:“奴才求皇上开恩,放了奴才去吧。奴才手笨,打不出皇上要的络子。”
皇帝翻了个身,侧过来看着她,却不起来。
“手笨?朕看是被人攥多了,沾了旁人的汗,这才滞重了。”
婉兮心下咯噔一声,不得不抬眸望过去。
皇上这又是要作怪,不过朝着她来才行,别又迁怒九爷呀。
“皇上瞧见什么了?”
皇帝毫不斯文地缓缓翻了个白眼儿,将眼白全给她看:“你又怕朕瞧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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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知道他既然这么说,就已是瞒不过了。只得小心吸一口气,尽力转圜:“皇上切勿误会。九爷他,是在帮奴才。奴才身为官女子,自然知道会有瓜田李下之嫌。只是,奴才终归在这园子里,唯有九爷才能帮得上奴才。”
那一刻的孤立无援,眼前的这位爷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