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见过这种情形,此后梁思禽身不由主,搅得紫禁城天翻地覆,可是依他的说法,那时的天劫比起现在只算是小巫见大巫,一旦再次发作,威力更胜十倍,不但梁思禽尸骨无存,乐之扬离他太近,怕也难逃劫数。
乐之扬使出全副本事,驾驭狂乱之气,但如蚍蜉撼树,“六虚劫”不为所动,反而勾起他的真气,上冲“百会”,下搅“丹田”,乐之扬胸中憋闷,几乎吐出血来。
“不对!”乐之扬忽有所悟,“我不是抗衡‘六虚劫’,而是化解它的戾气;以强制强,适得其反,还得顺势而为才好。”
他多次为叶灵苏疗伤,调和真气,疏导经脉,早已得心应手、熟极而流,只是叶灵苏受伤之后、真气虚弱,容易疏导,“周流六虚功”却如洪涛海啸,导引不成、反受其害。
乐之扬凝神听劲,探究“周流六虚功”走向变化,但觉气机虽然狂暴,并非没有规律,而是忽集忽分,分为八股、合而为一。
“周流六虚功”本是融合“周流八劲”练来,梁思禽破功之前,一身真气返归本初,重新分散成“八劲”。故而抗衡天劫,便得统合八劲,一旦彻底分散,就是他的死期。
所以真气忽集忽分,正是梁思禽极力统合八劲、抗御天劫,只是分多合少,已到强弩之末。
乐之扬听出门道,心想:“真气合一,难以撼动,分成八股弱了许多,或许可以各个击破。”当下使出“天琴”,趁着八劲分散,勾动其中一股,真气随之而动,梁思禽也是眉尖上扬,流露诧异神气。
乐之扬一招得手,再不迟疑,只将“周流八劲”当做八根琴弦,顺应其势,按宫引商,以灵巧手法抚按拨弄,使其脱出混乱,生出次序,从而纳入自身节律。这法子与“止戈五律”近似,听风、破节、入律,只有省去“乱武”一段,并不与之相抗,而是引之导之、顺乎自然。
梁思禽觉出乐之扬的心思,凝神守意,也用乐之扬的节奏驾驭真气。里外相应,乐之扬顿觉省力不少,灵台澄空、心驰意骋,就着“周流八劲”,使出“天琴”之术,弹起了“周天灵飞曲”。
“周流六虚功”的心法本是“西昆仑”梁萧的“谐之道”(见拙作《昆仑》),倘若道心如一,不难调和八劲、统御六虚。然而人有尽而道无涯,人心易变,因为人生不幸、年老志衰,使得道心失守,出现种种不谐。所谓天劫,正是因为功力长进,心法不能随之精进,此消彼长,终成解不开的死结。
音乐之道,在于统合五音七律,使其相生相应,不至于混乱无序。梁思禽钻研音律,也是基于此理,想要从中汲取灵感,补全道心。可他囿于过往恩怨、感慨日暮途穷,胸中矛盾重重,道心支离破碎,到了这个地步,除非借助外力,只有死路一条。乐之扬青春年少、朝气蓬勃,所弹《周天灵飞曲》烂如舒锦、无处不佳,音符出于天籁,节律相生相合,正好暗合“谐之道”的奥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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