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对他信任甚深,点头笑道:“也好!”掉转马头,奔驰出门,大军跟随其后,奔城南丽正门而去。
乐之扬回头告知楚空山。楚空山本就厌烦战阵厮杀,留守王府,正合心意,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小子,守护王府只是幌子,你担心的是宝辉公主和叶帮主吧。”
乐之扬面皮一热,叹道:“瞒不过楚先生,此去生死难料,我若有所长短,还望先生好好照看叶姑娘。”
楚空山瞥他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须臾大军出尽,朱高炽关闭府门、安设岗哨,又令府中奴仆搬运尸首、置于前院广场。奈何死尸太多,层层堆叠,血流成溪,一眼望去,甚是凄惨。
一名年长太监上前说道:“世子殿下,天气炎热,尸体太多,恐怕滋生瘟疫,除了本府殉难之士,其他尸体不如拖出王府、一把火烧了。”
朱高炽摇头说道:“此间死者,无论敌我都是父母所生,也有妻子儿女,倘若烧了,他们的亲人上哪儿找他?”
老太监讪讪退下,楚空山一边听见,暗自点头,心想:“燕王刁悍险诈、铁石心肠,他这儿子温和仁爱,倒有几分君子之风。”
突然间,远处传来一串炮响,其间夹杂喊杀之声,如浪如潮,喧哗不定。
两人心有所系,登上谯楼,眺望城南,但见丽正、顺承二门火光冲天,浓烟四起,烟火飘飘渺渺,遮蔽天上月色。
“不知胜败如何?”朱高炽满心担忧。
“不妨事!”楚空山从容说道,“攻下两道城门,其他数门自然望风而降。”
朱高炽惊讶道:“先生何以断定?”
“楚某江湖中人,不懂打仗,打架却是内行。”楚空山笑了笑,“有时江湖斗殴,不免以寡敌众,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个打将过去岂不麻烦?故而交手之先,瞅准敌人首脑,不顾其余,猛攻此人,倘若将之击倒,其他人惊恐沮丧,自然一哄而散。”
“有理!”朱高炽连连点头,“先生谈吐风度,不似江湖人物,倒像文人雅士。”
“不敢当。”楚空山说道,“附庸风雅而已。”
“哪儿话?”朱高炽笑道:“先生有从龙之功,又当用人之际,倘若资兼文武,前途不可限量。”
楚空山摇了摇头:“世子言重了,楚某性子散淡,带兵当官一窍不通,今日适逢其会,此间事了,必当放舟江湖之上,遨游林泉之间,莳花弄草,了却余生。”
朱高炽见他风度,原本有意结交,但听楚空山无意政事,心中大为失望。两人各有所思,注目凝望战场。
忽然一个宫娥上来,敛衽说道:“世子,楚先生,王妃有请!”
二人下了女墙,跟随宫娥前往后院,走了一段,楚空山但觉风物眼熟,绕过一道水榭,忽见一座偏殿。楚空山不禁咦了一声,朱高炽问道:“怎么?”
楚空山摇头不答,二人进入偏殿,但见徐妃危襟正坐,身后一张床榻,叶灵苏慵懒斜倚、形容憔悴,朱微坐在床边削梨,石姬守着红火小炉烹茶,茶香弥漫、水色新碧。
“母妃!”朱高炽上前请安,“十三姑。”
楚空山视徐妃、公主如无物,昂首阔步走到床前,深深一揖,说道:“属下见过帮主!”
“楚先生辛苦。”叶灵苏说道,“今日的事我都听说了,险中求胜,很不容易。”
楚空山笑道:“好在帮中弟子死伤不多。”叶灵苏嗯了一声,说道:“如此甚好。”
她再不多言,楚空山微感迟疑,小声问道:“叶帮主,你的身子可好了些?”
“好了不少。”叶灵苏看了看双腿,神气十分苦恼,“可还是不能行动自如。”
“病去如抽丝。”楚空山知她性子急躁,笑道,“帮主安心养病,外面的事交给我和乐之扬好了。”
“乐之扬!”叶灵苏精神一振,“他……”欲言又止,看向朱微,小公主听了这话,也停下刀削,抬眼望来。
“放心。”楚空山笑道,“以他如今武功,进出千军万马,也能毫发无伤。”
叶、朱二人松一口气,叶灵苏倚回床头,苍白双颊泛起一丝艳红,朱微低头削梨,仍是神思不属。
“高炽。”徐妃开口问道,“府中防务可安排妥当?”
朱高炽说道:“承蒙楚先生相助,大体安排好了。”徐妃叹道:“此番为娘出府,本未想到活着回来,若非乐公子,我尸骨已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