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先将张信送回张府,继而掠过屋顶,一路向前,不久来到顺承坊。元大都攻破以后,更名北平,但城中街坊名称未变,仍是袭用元时名号,顺承坊在南门左侧,街巷迂回,房舍繁密,元时本是汉人杂居之所,入明之后,也是城中贫民聚居之地,肮脏污秽,屎尿横流,尚在远处,便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乐之扬走在街上,默数门牌,忽而看见“乙戌”二字,同时间,觉出有人从旁窥伺,目光一转,投向一侧墙壁,壁上有孔,其中人眼光亮一闪而没。
乐之扬笑笑,并未越墙而入,走上前去,扣响门环。
吱嘎,门开一线,有人闷声发问:“谁?”
“紫盐使者!”乐之扬答道。
那人默不作声,从门缝里瞧了半晌,忽又砰的将门关上。沉寂时许,门户大开,杜酉阳、淳于英双双走出,看见乐之扬,脸上均有怒容,二人身后,跟着一个布衣男子,身子瘦削,额头凸出,两眼凹陷,然而目光凌厉,不怒自威。
乐之扬打量老者,心想:“这人应是北平分舵的陈亨了。”当下拱手笑道:“杜盐使、淳于盐使、哦,这一位应是陈舵主了。”
陈亨一愣,暗自纳闷,拱手笑道:“乐盐使好眼力。”
乐之扬抿了抿嘴,不待众人邀约,自行跨入大门,左脚才入,忽又收回,笑道:“楚老哥,你跟我捉迷藏么?”
众人不无面露讶色,沉寂片刻,门后角落里传出一声冷哼,楚空山提着乌木剑走了出来,脸色晦暗,盯着乐之扬目不转睛。
“楚老哥。”乐之扬笑道,“看你这架势,想要趁我不备,给我来个一剑穿心?”
楚空山沉声说道:“怎么只有你来?”
“我为何不能来?”乐之扬有些诧异。
楚空山道:“叶帮主那日回头帮你,结果一去不回,事后我找到铁木黎的巢穴,人去屋空,一丝痕迹也没留下。这几日,我们找遍北平,也没发现你和叶帮主的踪迹,而今你只身出现,其中怕有几分古怪。”
“什么古怪?”乐之扬嘲讽一笑,“难不成,你将我当成铁木黎的走狗?”
楚空山老脸发热,梗起脖子,大声说道:“叶帮主的下落你知不知道?”
乐之扬左右瞧瞧,答非所问:“大门口问话,也是天香山庄的规矩?”
楚空山自觉失礼,无奈退到一边。分舵乃是二进大院,外为待客大厅,内是起居之所,乐之扬来到外厅,忽见一个老者端坐上首,见了他也不起身,点了点头,漫不经意地道:“乐盐使,好久不见。”
“土长老!”乐之扬微感吃惊,“你何时到了北平?”
该人正是“土长老”高奇,崇明岛以后,二人头一次见面。高奇笑了笑,说道:“乐盐使能来,高某就不能来?”
他倚老卖老,口气不善。乐之扬沉默一下,自顾自找一张椅子坐下,转眼一瞧,楚空山手提木剑,仍是一脸狐疑,当下说道:“楚先生不必担心,叶帮主为铁木黎所伤,而今正在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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