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是“元毒功”的罩眼,一旦受制,气散功消。这一下变生肘腋,乌有道动弹不得,失声叫道:“白鹭,你干什么?”
出手的正是蛇夫人,她微微捻动针尾,乌有道流露痛苦神气,口中犹不服软:“好大的胆子,敢近我的身?”
“怎么不敢?”蛇夫人冷冷说道。
乌有道一愣,忽觉身上有异,低头看去,袖口里、裤脚下、襟口中、衣角旁,一应蛊虫、血蜘、尸蜂、小蛇汹涌而出,仿佛躲避什么,爬的爬、飞的飞,急急如脱网之鸟,茫茫如漏网之鱼。
“你用了什么法子?”乌有道有所觉察,声音颤抖起来,“你身上有东西……”
“是啊!”蛇夫人冷冷说道,“一颗牟尼珠!”
乌有道脸色惨变,花晓霜的牟尼珠实为万毒克星,但因淬炼不易,存世不过十枚。“毒王宗”兴起以后,乌有道为了毁掉此珠,杀人灭门,无所不为,多枚“牟尼珠”被毁,存世者不过三枚,一在东岛、一在西城、还有一颗落在金刚禅门,均是难惹的主儿。乌有道避之不及,遑论夺来毁掉。这个节骨眼儿上,蛇夫人忽说得到一颗牟尼珠,乌有道神魂出窍,一时转不过念头,可是毒物逃窜、毒功失灵,除了“牟尼珠”,再无一样事物可以办到。
“碧磷针呢?”乌有道略一定神,“你何时炼成此针?我怎么就不知道?”
蛇夫人冷冷说道:“我花了十年炼成,就为破了你的‘元毒功’。你百毒傍身,原本无法接近,天可怜见,将这一颗‘牟尼珠’送到我面前。乌有道,你恶贯满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乌有道嘿了一声,冷笑道:“我死了,楚空山也别想活。”
蛇夫人举目望去,楚空山爬出泥土、不胜狼狈,脸上紫红肿胀,似要迸裂开来,他盘膝坐下运功,身子仍是簌簌发抖。
形势逆转,双方均感意外。叶灵苏虚晃一剑,退到楚空山身边,望着蛇夫人惊疑不定;冲大师也缓步退到一旁,把玩手中玉笛,苦思应对之策。
叶灵苏蹲下身子,察看楚空山的伤势,忽听蛇夫人尖声叫道:“别碰他……”叶灵苏一怔,当她妒意发作,皱眉道:“若不碰他,怎么治伤?”
“他不是受伤。”蛇夫人略一沉默,“他只是中血蛛毒!”
“血蛛?”叶灵苏疑惑不解。
蛇夫人指着地上血红蜘蛛:“这就是了。”花眠道:“楚先生被血蛛咬了?”
“不是!”蛇夫人摇头,“血蛛所吐蛛丝剧毒无比,一星半点就能致命。乌有道的掌法只是幌子,血蛛丝才是杀着。蛛丝随风游走,肉眼难以发现,乌有道只要用掌力将蛛丝送到对手身上就行了。”
众人无不动容,乌有道见她拆穿下毒伎俩,又惊又气,破口大骂:“臭婆娘、烂婊子,你偷汉子我没杀你,全因为顾念旧情、饶你一马。你不知感恩、吃里扒外,不把你化为血水,本宗主誓不为人。”
“顾念旧情,饶我一马?”蛇夫人冷哼一声,“每月初一、十五,你干了什么?”
乌有道哼了一声,冷冷不答。蛇夫人接着说道:“每到初一、十五,你便催发我体内蛊毒,令我痛不欲生,直到奄奄一息,你才勉强罢手。如此循环往复,已有二十余年,这就是你顾念旧情、放我一马么?”
“好死不如赖活。”乌有道说道,“别忘了,你体内蛊毒,只有我能解除,血蛛之毒,除了老夫,还有谁能化解?”
蛇夫人沉默一下,徐徐说道:“乌有道,咱们打个商量。”
乌有道哼了一声,问道:“商量什么?”
“你为楚空山解毒,让我与他离开。”蛇夫人话一出口,楚空山浑身一颤,努力张开双目,定定望着女子,前尘往事涌上心头,眼神不觉柔和起来。
“做梦!”乌有道又妒又恨,啐了一口,“臭婊子,你有种把我杀了。”
“逞英雄?”蛇夫人语带讥讽,“乌有道,别当我不知道,你贪生怕死第一,若非如此,当年又何必向梁思禽求饶,藏在这深山绝谷当缩头乌龟?”
“放你娘的……”乌有道还没骂完,蛇夫人捻动碧磷针尾,乌有道痛苦难当,哀哀叫唤起来。
“怎么样?”蛇夫人停手道:“还要再试一次?”
两人本是夫妻,乌有道爱生惜命,蛇夫人早已看穿,如今略加炮制,乌有道先软了一半,稍稍犹豫,说道:“解毒可以,你先要离我远些。”
蛇夫人冷笑道:“你又打什么鬼主意?”乌有道悻悻道:“你懂个屁,血蛛之毒还须血蛛吸出,你牟尼珠在身,血蛛不敢靠近,我又如何驱使它们吸毒?”
“胡说!”蛇夫人厉声道,“你分明想要脱身。”
“血蛛天下奇毒,舍此无法化解。”乌有道摊开双手,“你若不信,杀了我就好。不过楚老儿命在顷刻,我先走一步,他随后就来。”
蛇夫人痴心半生,对楚空山难以忘情,眼见他浑身涨紫,眉间透出死气,心知乌有道所言不虚,沉思一下,向叶灵苏一指:“你过来!”
叶灵苏诧道:“干什么?”
“我要离他远些。”蛇夫人指着乌有道,“姑娘你剑快,顶住他的‘灵台’穴,这是罩眼,稍有异动,给他来个一剑穿心。”
乌有道大怒,心中“臭婆娘、烂婊子”骂个不停,嘴里却不敢吱声,绷着面皮,目光阴沉。
叶灵苏看一眼楚空山,明白他支撑不久,叹一口气,说道:“花姨中了尸蜂毒,也请一并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