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的旁边,斜躺着一把长剑。
这具尸体,几乎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血迹。
尸体的头颅虽然已经被人割断,但这个时候,已有人将他的头颅摆放在紧靠脖颈的地方,尽量让这个身首异处的人头颅与身子靠得更近一些。
这张脸虽然沾满了早已凝固的血块,颜色也已经变成了紫青色,杜沉非一看到这个人的脸,还是立刻就认了出来。
他并不是个很健忘的人,至少他还记得光照会的肖步赢。
这个人头,就是肖步赢的头。
头既然是肖步赢的头,那这具无头的尸体,也必然是肖步赢的尸体。
杜沉非心道:“这岭南九屠忽然就出现在这个地方,肖步赢也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莫非是光照会的人在这里与岭南九屠相遇,又起了冲突,岭南九屠将肖步赢杀死在这里?”
杜沉非并没有再多看,也没有再多想。
他感觉自己从小酒店出来的这一趟,看到的已实在太多,听到的也实在太多。
于是,他提着那一篮子食物,又回到了这个村中的小酒店。
这个时候,杨雨燕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她虽然还坐在床上,却已经穿好了衣裳,蓬乱的头发也已经梳洗得很整齐。
一看到杜沉非,杨雨燕就看着他,低声叫了一声,道:“大哥!”
杜沉非看着杨雨燕,微微一笑,他本来打算想几句既不伤人又富有哲理又能鼓舞人心的话,去安慰杨雨燕一番。
然而他想了很久,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一两句什么话才显得合适。
对于处理这种事,杜沉非并没有经验。
他有点担心,所有的安慰,都可能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杜沉非明白,对于一个曾经纯真似雪的女孩,如果经历过这样的事,她就绝对不会很快忘记,除非这个人脑袋被门挤过。
但是杜沉非可以保证,杨雨燕的脑袋绝对没有被门挤过。
这房间的门虽然已经支离破碎,但绝对不是用来挤杨雨燕的脑袋而碎的。
杨雨燕是一个内心很阳光、外表也很美好的女孩。
那个试图想暴力破坏这种阳光与美好的苗抚琴,虽然并没有得逞,这是杨雨燕的幸运。
然而,她也许在以后漫长的人生中,会开始害怕一个人旅行,会害怕每一个男人的眼神,也不敢再面对这人世间所有的恶意。
现在,杜沉非只希望,那如同滚滚流水的时光,能冲淡甚至完全带走杨雨燕人生长河中所有令人不愉快的污浊。
于是,他只是微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竹篮,道:“现在,已经到了该吃中饭的时候,我给你们从一个农家乐带了两个外卖,他们做菜的手艺还很不错,很好吃,你们快趁热吃吧!”
杨雨燕点了点头,道:“多谢大哥!”
杜沉非笑道:“不必客气!”
杨雨丝却已经在将那篮子里的食物一件件都搬了出来。
她一面搬,一面大声叫道:“哇!有油条呢!我喜欢吃!我都好久没有吃过油条了!哇!姐姐,还有蜂糖糕,还是桂花香味的,这可是你最爱吃的哦。”
她一面叫嚷,一面又解开那一袋爆米花看了,又大叫道:“哈哈!没想到还有爆米花呢!我好喜欢哦!”
她立刻就抽出来一根,“咔擦”一声,就咬了一口。然后又抽出来两根,一根递给杜沉非,一根递给杨雨燕。
可是杨雨燕却没有接过这一根管状的爆米花。
她只是摇了摇头。
杨雨丝于是就咬了咬嘴唇,道:“姐姐,既然你不想吃爆米花,那吃蜂糖糕,好不好?”
杨雨燕还是摇了摇头。
杨雨丝又嘟嘟嘴,道:“你既不吃爆米花,又不吃蜂糖糕,那我认为你肯定是饿了,我们现在就吃饭吧!我给你盛饭。”
杨雨燕还是没有说话,她依然仅仅是摇了摇头。
杜沉非很想安慰她几句,可是他几次想开口,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可是他觉得,这个时候,如果一句话都不说,也是一件看起来很尴尬的事。
可是他又实在不清楚应该说什么。
他现在就感觉很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他就情不自禁地就在这间屋子里走来走去。
杨雨丝却在看着杜沉非,忽然奇怪地问道:“鱼哥哥,我看你像个傻瓜似的,在这里绕圈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
杜沉非将自己的手指关节掰得直响,过了很久,他才忽然说道:“今天是个晴天,但外面还有很多雪。明天可能会下雨,但也许不会下雨,可能还是个晴天。哪怕下雨也不可怕,因为大后天很有可能还是个晴天,但也很有可能是个雨天,如果不是雨天,那就一定会下雪,可是也有可能不会下雪,还可能是个阴天,如果也不是阴天,那就一定还是个晴天……”
这可真是一番莫名其妙的言论。
谁也听不懂他的这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没有等到杜沉非说完,杨雨丝已经完全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笑得都已经弯下腰去。
就连杨雨燕都微微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