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挥了挥手,那人立刻就退了出去。
吕镜堂的目光扫了扫这大厅中坐着的二三十个人,最后才看了看范厕生,又看了看樊胡子,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忽然说了一句谁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话,他说道:“现在,想必已经不早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在盯着吕镜堂。
范厕生和樊胡子也在看着吕镜堂。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话究竟要表达个什么意思?
难道这位六花帮的大老板,忽然之间就改变了作息规律,打算一反常态提前去睡觉了?
可是这二人也一向都很清楚,他们的这位帮主这么久以来也还不曾破例早睡过一次,因为他不是个好色之人,所以他喜欢的东西绝对不会在床上。他唯一喜欢的东西,似乎也只有金银珠宝。
他今天忽然说这样的一句话,也未必就是要提前睡觉的意思。
于是,范厕生扫视了一通这大厅中的人,又瞧了瞧设在大厅角落里的铜壶滴漏,等他确定没有别人回话后,便放下酒杯,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帮主,天色的确已经不早了,现在已经是丑时三刻。”
一听到这话,吕镜堂的目光立刻就落在了范厕生的脸上,他的目光很威严,他的声音沙哑雄浑,道:“丑时三刻,似乎并不是一个适合登门造访的好时间。”
范厕生看了看樊胡子,又看了看吕镜堂。
这时的樊胡子正在静静地听着,她还没有说话。
范厕生只得点了点头,道:“丑时三刻,的确不是一个适合登门造访的好时间,想必应该也不会是一个适合开门待客的好时间。”
吕镜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樊胡子忽然问道:“老板,我要问你,是什么人登门造访,在这个时候?”
她说话的声音,和白珠很有些相像,一字一顿,虽然说得很慢,却发音很不标准。似乎每说完一个字,若想再说出下一个字,都是一件得凭运气的事,她需要花费很久的时间去想下一个字应该怎么说。
这让人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别扭而滑稽,就仿佛开口说话本是一件非常费力而难以驾驭的事情。
你若有机会去感受一下听他们说话的滋味,你的脸上一定会露出很痛苦的表情,这种表情也许就和你便秘时的表情完全一样,因为他们说话和便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谁也把握不了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东西出来。
然而樊胡子的声音却很美妙。
所以,哪怕她说得慢一点都没有关系,至少吕镜堂就喜欢听她的声音,甚至在有些时候,他都很想认她做个干女儿。
这大厅中的数十位座上客,至少也有一半人是樊胡子的忠实粉丝。所以,有很多人都会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吕镜堂微笑着看着樊胡子,道:“来的这个人,是凤儿花。”
樊胡子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于是她又以她那种独特而奇怪地声音问道:“老板,这个人凤儿花是谁?”
吕镜堂道:“是金凤宫的人。”
樊胡子微微皱眉,道:“哦?金凤宫的人,在这样黑的一个夜晚时候,来我们六花帮,不知道有关于什么她的事?”
她说得这话,七颠八倒,但是吕镜堂却听得懂。也许这就是缘分。
吕镜堂道:“凤儿花说,她有要事来和我们相商。”
樊胡子又问道:“她说出来没有,是要商量要事,是什么事?”
吕镜堂道:“她并没有说是什么事?”他略有停顿,又问道:“小樊姑娘,小范,据你们二人分析,这凤儿花在这深更半夜的时候,来找我们商量她所谓的什么要事。你们说说看,究竟会是什么事?”
樊胡子和范厕生都摇了摇头。
没有把握的事,他们都选择不说。
不知道该不该说的事,他们也选择不说。
这也就是他们高明的地方。
这个时候,范厕生说道:“帮主,既然我们都不知道她此来所为何事,何不唤她进来,看看她怎么说。我们再计较不迟。如何?”
吕镜堂点了点头。他沉思了很久,忽然又问范厕生道:“你有没有法子,叫人说实话?”
范厕生连忙道:“我至少有一十三种法子法子,可以叫一个人说实话。”
吕镜堂听了,忽然纵声大笑。
很快,凤儿花就站在了这六花帮的大厅中。
在这六花帮的大厅中,四面座上,坐的都是六花帮的创业元勋或者新聘请来的得力干将。
这个时候,二三十双充满着敌意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凤儿花。
现在的凤儿花就如同一只被狼群围观的兔子。她的心里其实也很紧张,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说动这些人。
但是很快她就定了定神,稳定了下来,向高坐在主位的吕镜堂拱了拱手,道:“晚辈凤儿花,见过吕帮主。”
这是一个很有礼貌的招呼,可是吕镜堂却没有任何回应。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凤儿花的话,也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她这个人。
他的双眼虽然在看着前方,似乎又什么都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