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安帐房的恭维王有才得意地摸了摸上唇的几根鼠须笑道:“我是谁呀妈的不管是谁想从我这里讨到便宜门都没有。老安你知道我爷爷是如何从一个普通佃户变成一个家有良田千亩的财主吗?算计对是算计。一代两代三四代地算计下来想不家都难。”
这一得意又牵动太阳穴上的那根大筋“哎哟疼真他妈地疼真想将这该死的大牙给敲了。”
“到了高家集东家你干脆找个大夫看看?”
“看什么看你给钱呀?”王有才有翻白眼“牙疼不是病看大夫不是白白糟蹋钱吗?”
老安默然不语他也上过几年私塾识文断字虽然连个秀才也没中过可内心中却以读书人自诩。对这样的土财主内心还是相当鄙视的。
王有才骑着骡子在前面慢慢走着老安抓着骡子尾巴沿着官道慢慢走着。虽然已是深秋天气已经转凉但走上这么长一截路二人却浑身热不片刻就有白色蒸汽从头顶和颈窝处升起。
走不了小半个时辰便看到远方影影绰绰一大片建筑正是高家集。
高家集位于朱仙镇以南四百里因为正好处于朱仙镇与通许县的正中交通达往来商贾不绝加上又靠着一条汝水水运达俨然成为豫南的商业中心市井繁荣甚至过了通许县城。若不是此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只怕通许县城都要搬过来了。嘉靖时小镇有人口两万。这十几年因为世道不好加上汝水干涸航运断绝这才萎缩到六千左右。已泯然众人也!
不过即便如此现在的高家集还是朱仙镇以南最大的商品集散地其中最的一宗买卖便是骡马牛羊等大牲口。
镇子中心有一个很大的骡马市规模不小。今天王有才因为牙疼起床晚来得迟了些刚一进市场迎面就是一道极浓的腥膻放眼望去都是人和畜生。
“这味正。”王有才用力地抽动着鼻子。
帐房先生老安本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刚一走进牲口市场立即被这股味道熏得头昏眼花强忍着恶心道:“东家还是快点买牲口吧我我有点受不了。”
“你这人什么都好字好帐算得好可就太爱干净庄户人家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可你不是庄户人家呀。”安先生腹诽“一个有着千亩良田一百多户佃农的财主怎么说也得讲究些生活的情趣怎么弄得比佃户还佃户?老子若有你那么多钱不定过得有多滋润。”
藐视归藐视活还得帮东家做。
不半天王有才便挑了五匹儿马全是一岁半的。一个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毛色暗淡脏得像叫花子身上的破布。眼神也是暗淡无光一鞭下去半天才懒洋洋地挪个窝一副病入膏肓的衰样。不过这马便宜每匹也不过二两二钱银子同上好军马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东家我看这几匹马品相太差。若带回去能否养活还是个问题”老安有些担心提醒王有才:“庄子里人虽不少可冬小麦刚生苗地里的活也重也抽不出人手侍侯这些畜生。再说也没人养过马呀。”
“你懂什么?”王有才一股眼睛上嘴唇上的几根胡须一翘“也反正是糊弄官家的我不看毛色、筋骨、品种只问价格也只要便宜的。只要将这些马匹养上一年等长大了往官府手里一交能把赋税抵脱就行。至于交出去的马能不能做军马我王财主才不管呢。”
“不过若不是怕马养死我直接挑几匹老马回去。”王有才沉吟半天道:“好歹也是花了银子侍弄不好也可惜了。干脆我再雇个马夫回去好了。”
说到这里王财主跳上商家的椅子大喊一声:“招马夫一年一千大钱包吃住谁要做?”
不少穷汉都围了过来秋收刚完正好闲着也没活好干。可一听王有才一年只给一千个大钱都说钱太少能不能添点。这年头一两银子等于五千铜钱一千大钱一年简直等于白给人做。
“不添了我还管两顿饭呢?”王有才嘴角含着冷笑“妈的不做拉倒老子庄上有的是人。”
“可你们庄上没人会养马呀?”又有人喊。这些人成日在骡马市里扛活自然知道养马同养猪养羊不一样不是给一把草吃就成的。
“是啊鬼才去呢?”众人都哈哈大笑“打叫花子也不是这么打了滚滚远远的。”都是靠力气吃反的主谁也不怕谁。
“日你们不去我去。”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一看从草料堆里慢悠悠地站起来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身材高大剔着光头浓眉大眼四肢修长。一身都是结实匀称的肌肉大冷天还穿着一件白色圆领短衫上面印着几个大字----“为人民服务”----也不知是何寓意。但见那字红得耀眼即便那短衫已破旧不堪这几个字还鲜艳如新也不是是何染料染制而成。
众人都是一阵大哗纷纷叫骂“你这个蒙古蛮子这种卖身活你也做穷疯了你?”
那人听大家喊他蛮子心头恼火怒道:“我是从内蒙古来的却不是蛮子老子是正宗汉人。”
“不是蛮子干嘛剃光头蛮子!”
那高大汉子一阵烦恼抓了抓头“懒得同你们说。”
听大家说那人是蒙古来的王有才眼睛一亮道:“你懂喂马?”
“废话我就是在马背上长大了要侍弄几匹马还不是分分钟搞定?”汉子有些着急的样子“如果要我先给个馒头吃。娘的工钱我也不要了有口饭吃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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