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独自一人走在街上,第一次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感受到了自由的可贵。
那天,她在街角偶遇了大人的马车,大人还捎了她一程。
后面接连几天,大人的马车总是恰好出现在她上工或者放工的路上。
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偶遇,是大人一早就在那里等她了。
她想起那时和大人在马车里的交谈,还有一些亲昵的动作,思念突然汹涌而来,恨不得现在就见到大人。
她又想起裴景修发现她每天坐在大人的车回家,气愤地在半路堵住他们,还逼着她和大人说那些伤人的话。
大人那时一定很伤心吧,只是他早已习惯用平静如水的表情来掩饰真实的情感,即便内心已经伤痕累累,也不会表露出来。
大人真的是她见过最有担当,情绪最稳定的男人了。
裴景修总想着和大人比,可是,单凭他时不时就会发疯这点,他就永远比不过大人。
越是这样想,穗和就越是思念大人,真想让车夫调转马头去往都察院,先和大人见上一面再说。
好在这时,揽月阁到了,车夫在门前停下,跟在外面的侍女打起了车帘请她下车。
侍女也是女皇陛下赏的,很懂规矩,就是不如雀儿来得亲切,也不会和雀儿一样跟着穗和坐马车。
穗和下了马车,揽月阁那个姓余的管事娘子已经带着众人在门前等候。
穗和从中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尤其看到师父慧娘,还有那个和她起过争执的赵婉如,感觉特别的亲切。
赵婉如做梦也没想到穗和有一天会以东家的身份重回揽月阁,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慧娘还是那样淡定,跟着众人一起给穗和见礼,并不因为自己曾经是穗和的师父就表现出什么优越感。
许是穗和今天的装扮确实很威严,很有压迫感,众人对她还算恭敬,没有人敢乱说话。
穗和还了礼,和众人略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跟着余娘子去了楼上。
她第一天露面,既不能表现得太高高在上,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热络,最主要的还要先给大家一些讨论消化的时间。
余娘子对穗和的反应很是赞同,一路将她领去了从前长公主办公的那个房间。
“陛下交代过,这个房间以后就给娘子用,娘子以后就是我们的东家,我们一切都听从娘子安排。”
穗和也没推辞,随她进了屋。
余娘子请穗和上座,又忙着给她沏茶。
穗和问:“陛下说有个总掌柜会来和我接洽,怎么没见人?”
“他呀?”余娘子提起那个掌柜,尴尬地笑了下,“王掌柜性情随和,不拘一格,可能会晚来一些,还请娘子见谅。”
穗和把她的话细品了一下,感觉她应该是想说那位掌柜不是个守时的人,行为比较散慢。
自己特地来晚了些,没想到那人比她更晚,也不知是真的生性散慢,还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对余娘子笑笑道:“无妨,你先去忙,我等他一会儿。”
余娘子答应一声,给她斟上茶退了出去。
穗和在房中各处转着看了看,翻了翻账册,约摸两盏茶的功夫,余娘子又回来了,在门口叫她:“娘子,王掌柜到了。”
穗和坐回到书案后面,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这才开口道:“请他进来吧!”
余娘子应是,领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那人二十几岁的年纪,身材略瘦但很挺拔,穿着上等的丝绸,腰带镶宝石,发髻束玉冠,右手拇指上还戴着一个色泽通透的翡翠扳指,浑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字——有钱!
而这个有钱人,长相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唯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又灵动,像黑曜石一样闪着光。
看到穗和坐在书案后面,那人拱手深深一礼,笑着说道:“鄙人王宝藏,让娘子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