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此情形,悄悄叫过长海吩咐了几句,长海应声向殿外走去。
后殿里,国公夫人突如其来的崩溃把太后皇后和几位妃嫔都惊呆了。
等到反应过来,见她疯了一般拉着穗和的手打自己的脸,又都唏嘘不已,跟着掉起了眼泪。
穗和表情木木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在国公夫人拉着她的手接连不断地扇了自己几十个耳光之后,她用力抽出手,语气平淡道:“夫人这就确认了吗,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
国公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顶着满脸泪痕无比悔恨地看着她:“不草率,你的胎记是真的,大家也都说你和我长得一样,你就是我的孩子呀!”
“那裴大娘子怎么办?”穗和看了眼坐在一旁脸色灰败的宋妙莲。
国公夫人也看向宋妙莲,表情纠结万分:“我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等会儿出去问过你父亲的意见再说,但不管怎样,希望你能跟娘回家,让娘好好地补偿你,好不好?”
“我不需要补偿,我只想要大人安然无恙。”穗和说,“夫人若当真过意不去,就让国公爷撤回对大人的控诉,把大人的清白还给他吧!”
国公夫人连连点头,表情卑微又讨好:“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和你父亲说的,既然画中人是你,裴大人自然就是清白的。”
“如此就有劳夫人了。”
穗和仍是淡淡的,又把脚也从她怀里抽出来,往旁边挪了挪,慢条斯理地穿上鞋袜,站起身来,对太后和皇后深施一礼:
“请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为奴婢作证,国公夫人已经承认了奴婢的身份,也承认裴大人是冤枉的,还请两位娘娘如实禀明圣上,早些放裴大人出来。”
太后倒是没说什么,皇后看着穗和,眼神却颇为复杂。
先前她给了国公夫人一包毒药,让国公夫人想办法除掉穗和。
现在倒好,穗和不但没死,还摇身一变成了国公夫人的亲生女儿。
倘若国公夫人把这事告诉穗和,穗和再告诉给裴砚知,自己的秘密还能保住吗?
这个穗和,她可真是个祸害精!
皇后心里恨得咬牙,面上却含笑点头:“既然国公夫人认下了你这个女儿,本宫自然会禀明陛下,还裴大人清白,你就放心好了。”
穗和谢恩,众人在太后的带领下又回了前殿。
前殿一众官员正望眼欲穿,见女眷们从后面走出来,全都伸长脖子竖起耳朵,迫不及待地等着最终的结果。
裴景修已经不期待结果,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穗和,后悔到想杀了自己。
难道他就这样永远的失去穗和了吗?
他不舍得,也不甘心。
如果有可能,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时间回到三年前。
不,不用回到三年前,哪怕是回到他中状元的那一天,他就可以做出不同的选择。
为了金榜题名,穗和陪着他共同熬过了一千多个日夜,还没来得及与他共享胜利的喜悦,他就带着宋妙莲出现在她面前。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绝对不会在那样喜悦的时刻伤她的心。
他真的好想回到那天,一个人身披红花出现在穗和面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对她说一声“娘子辛苦了!”
可惜,人世间最遗憾的就是时光永远不可能倒流,他也永远不可能再回到那天,去抱一抱那个在锣鼓喧天中伤心欲绝的姑娘。
裴景修越想越难过,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他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听见皇帝急切地问道:“母后,结果如何?”
太后看看穗和,又看看国公夫人:“哀家瞧着是穗和丫头的胎记更真一些,国公夫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是啊陛下,国公夫人已经认了亲,眼泪差点把后殿淹了。”皇后笑着补充。
殿中有短暂的寂静,随即又炸开了锅。
陆溪桥第一个带头大声道:“陛下,既然真相已经大白,是不是可以放裴大人出来了?”
“就你话多,朕难道还要你来提醒吗?”皇帝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朕已经让长海往文渊阁去了。”
穗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和大人不过才两日未见,感觉却像隔了十年八年那么漫长。
现在,她终于要见到大人了,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大人。
大人和安国公势不两立,如果知道她是安国公的女儿,还会像从前那样待她吗?
她和大人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或者说,她和大人,还会有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