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吃了一惊:“陛下为何要罩着他?”
“大约是不想让我一人独大吧,帝王之术向来如此。”裴砚知从床上下来,拿过自己的玄色绣松鹤纹斗篷给穗和披上,“不要管他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穗和裹着他的斗篷,闻到上面清幽的檀木香气,心情却不能平静。
难怪裴景修半年之内连升三级,原来皇帝打的是这个主意吗?
帝王的制衡之术,她略知一二,可皇帝向来宠信大人,暗地里却想扶持大人的亲侄子与之抗衡,未免过分了些。
叔侄二人同宗同族,谁压倒谁,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若其中一个犯了事株连同族,另一个也跑不了。
这就是大人一直不肯提携裴景修,不愿他晋升太快的原因吧?
可惜裴景修一心想要飞黄腾达,根本不能理解大人的良苦用心,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大人不能找个机会把裴景修外放出去吗?”穗和说,“或许他去了外地,远离天子,会好一些?”
裴砚知轻挑眉梢,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你怎么也研究起权谋来了?”
穗和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哪懂这些,不过替大人担心罢了。”
裴砚知说:“你操心我的胃就够了,其他的交给我。”
穗和对他这种话最没有抵抗力,心软得一塌糊涂。
因着提到了皇帝,她忽而想起了皇帝下过的那道荒唐的圣旨,不禁忧心道:“一年后,大人也不能违抗圣旨呀!”
裴砚知轻嗤一声:“圣旨也是陛下对我的牵制,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总有办法让他收回成命的。”
穗和抬头仰望着他,眼中星光点点,对他的仰慕藏都藏不住。
这样运筹帷幄,胸有丘壑的大人,真的很难让人不心动。
裴砚知不想和她讨论朝堂的事,遂岔开话题:“阿义说我熏衣服的香快用完了,你得空再帮我调一些。”
“哦。”穗和应了一声,一本正经道,“我现在可是揽月阁的招牌调香师,找我调香是要预约的。”
“调皮!”裴砚知忍笑,捏了捏她的脸,“凭我们的关系,就不能让我插个队吗?”
穗和咬了咬唇,柔情蜜意快要从那双鹿儿眼里流淌出来:“我们什么关系?”
“……”裴砚知定定看她,突然低头在她上扬的唇角亲了一下,“就是,这种关系。”
“大人。”穗和的心怦怦直跳,脸颊浮现两团红晕,灯光下娇若桃花。
裴砚知心神荡漾,不敢再逗她,携着她的手出了门。
秋夜的寒意扑面而来,裴砚知抬袖帮她挡了挡,关切道:“冷吗?”
“不冷。”穗和的小手被他的大手包住,温暖的感觉顺着掌心的纹路传遍全身。
有他在,怎么会冷呢?
穗和忽而想到一事,停下来道:“阿信阿义是不是还在外面等着呢,这么冷的天,他们不会在外面等一夜吧?”
“不会,我已经叫他们回去了。”裴砚知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别管他们,管我一个就行了。”
“哦。”穗和点点头,随即又觉得不对,“大人怎会提前让他们回去,难道您一开始就没打算走吗?”
“……”裴砚知尴尬了一下,强行扭转话题,“你看好路,别摔着。”
穗和不肯放过他:“是不是,大人快说是不是?”
裴砚知被她缠不过,只得点头默认。
穗和抿嘴笑,仿佛喝了一大口蜂蜜,甜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嘴上却娇嗔道:“既然大人一开始就没打算走,那我的条件岂不是白提了,我要重新提一个。”
“你说。”裴砚知虽然极力忍笑,眼里的纵容却显而易见。
穗和想了想,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想要大人无条件原谅我一回,可以吗?”
裴砚知略一皱眉,低头看她:“莫非你犯了什么滔天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