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老大温顺老二孬”,所以总能听到一些“二孬”的外号,“大孬”就很少见,这样的事在胡家兄弟身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胡运同从小就很淘,上了小学之后,稍微有个空子就带着同学往游戏厅跑。去年学校周边又多了一个叫“网吧”的东西,更加成了这帮崽子的“快活窟”。当年胡殊同的家长会,胡万奎都是戴着红花归来,等到了胡运同的家长会,父亲都是绿着脸回来。
但不得不说,胡运同是个极聪明的孩子,玩归玩闹归闹,考试前紧上半个来月总能拿出还算过得去的成绩。也正因此,胡殊同对弟弟训导归训导,对他今后倒也不悲观,不过在父亲那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见哥哥回来,胡运同立时机灵起来,一边眼巴巴看着父亲一边瞥着胡殊同那边,兄弟俩半年没见,胡万奎满腹的训话也就暂时搁住了。
胡运同见父亲一转头,跳着就来到了胡殊同面前,这小子穿着蓝色的衬衣,还是从前那副样子,大夏天也要把外套系在腰上,戴着一个铁老鹰的项链,已经磨得黑漆漆的了。
“哥,这次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有一包鸭头,放庆丰哥那了。”
“我去拿我去拿!”
人还没坐上,自行车就跑了起来,刚稳当下来,胡运同就松开车把张着胳膊,胡万奎看在眼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爸,您也别置气了,初三这年多盯着点考个好高中,凭运同的脑子大学也差不了。”
“他要有你一分踏实,我也懒得惦记他!”说话间,胡万奎看向了胡殊同手里的材料,“这次又是找你做什么?”
“栾叔想建个新冷库,让我帮他出出主意。”
胡万奎点点头,“是该上点心。”
胡殊同没有说话,去到厨房那里给母亲打着下手,约莫胡运同快回来的时候,张罗着往院子里端着饭菜。
胡运同风风火火赶了回来,往桌子前一坐开始分起鸭头来,父亲三个、母亲三个,然后把两个放到自己碗里,最后把袋子推给胡殊同,里面剩了一个。
“运同,这两天你和爸去卖菜,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不用排队了吗?”
“排哪门子队呢,都扔壕沟里了。”
“你说什么?”
就见胡运同赶紧捂住了嘴,把游戏机撇到一旁忙站了起来,“哥,我是说不用排队,最近卖蒜毫的少了。”
胡殊同起身走了过来,“怎么回事,你和我说实话。”
胡运同扭扭捏捏,“爸不让我和你说。”
“你和我说,我不告诉爸。”
不等说话,胡运同抿了抿嘴,显得有些委屈,“曲家营都不收咱家的菜,爸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再说反正一过夜也不能要了。”
胡殊同缓缓坐下来挠了挠额头,他最怕波及家人,但事情已经不是他所能收拾,让人深感渺然无力。这和大学期间的心志形成了强烈对比,那时他觉得靠真才实干和一颗努力向上的决心,没有什么能难倒自己。
可是现实呢,胡家天一黑就锁住了大门,看电视开到很小的声音,生怕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如今,连卖菜都被整个批发市场针对了。
想起那天有人说起三县菜农卖不出菜谁来负责的话,胡殊同已经不敢往下想了。这让他深深意识到,相比拉肚子,人们更在意的是钱袋子。
“哥,爸是支持你的,不然以他的脾气,管你是小学生还是大学生,只要做错了,哪次不是劈头盖脸。想把菜卖了,爸的主意多了去了,最简单的扔给老刘头一并就能卖掉,总不至于扔了。”
胡运同继续安慰着哥哥,“路上他还和我说,棒子面窝窝头都顶过来了,白面条有油水还有酒的日子,还有什么挺不过的,他不会向那些家伙服软的。”
是夜难眠,他虽没有和父亲聊过,但父亲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对这件事的态度。父亲喜欢说老话,棉花再软也是枕,石头崩了也伤人。
这带给胡殊同一种温暖又强大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