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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时代不背锅

青缘业务回归,剔除奶粉板块,但奶源还将沿用从前。姜志鹏深知其中利害,开启了一轮对奶源的整肃,重点无疑就是对三聚氰胺的检测。然而也就是这段时间,国家质检总局开始实施乳制品生产企业驻厂监管制度,青缘乳业作为青宁省足以排进前三的乳品企业,是质检团队的重点监管企业。回头再看三聚氰胺事件,它祸国殃民罪不容恕是一方面,但促进了食品安全问题在全民的一场大觉醒,也是不争的事实。消费者无法指望企业家家自律,但可以通过自身的手段对其进行约束,这是一种进步。青缘的皮革奶就是这样的背景下爆发出来。在质检总局进驻后,有曾在水解蛋白粉厂工作的人,举报青缘乳业曾与他们有过业务往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青北几县有人举报供应青缘奶站的奶农,曾在市场上大量购买水解蛋白粉,将牛奶用水稀释后加入蛋白粉,以此过检牟利。这让质检团队重视起来,这一调查才发现,早在三聚氰胺出事之前,水解蛋白粉就已走入青缘乳业,执法部门突击检查青缘奶农,在多家都当场发现二十公斤装的白色皮革水解蛋白粉末。这段时间,国家大力查封生产皮革水解蛋白粉的黑作坊,质检部门又从这里得到了新的线索,在他们曾合作过的企业中,青缘乳业赫然在列。也就是说,青缘乳业的皮革奶由来已久,其毒性虽不及三聚氰胺,但这么多年流入市场的产品,到底有多少掺杂工业蛋白粉,是一个巨量的数字。而且在当下召回的奶品中,又查到了一千多箱受污染的牛奶产品。青缘乳业被刑事立案,紧接着,一方面全面调查这些年青缘乳业自身购置的工业蛋白粉数量,另一方面对奶农、合作商进行立案调查。同时伴随的是对整个青缘乳业的内部大调查,姜志鹏和多位高管都被带走。不得不说,这是一件集中力量特事特办的事,以此表现有关部门全面整肃奶品市场的决心,不管是毒奶粉还是山寨奶粉,都将没有活路,雷霆手段、绝不姑息。青岩市人民检察院对青缘乳业提起公诉,十二月初,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青缘乳业总经理姜志鹏被判有期徒刑七年,其余几位高管被判三到五年不等,罪名是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再次见到姜志鹏的时候,是永生不曾想象过的场景。两部电话、一块玻璃,他穿着深蓝色的囚服向胡殊同走来。这一瞬间,胡殊同只觉得自己万千的心理准备都溃堤了。那年青葱正好,火锅店里大貔貅,他说家里的位子滚烫但非我不可;那年他仰坐在最顶楼的会客厅,一缸锦鲤两扇屏风,以他姜大公子的口吻告诫那些人,别亏待了我兄弟;那年同兴的会议室里,姜大少拿着激光笔指点着合作前景,告诉两边的人,同兴的第一步我支持定了!这些,都去哪了?他还说过,他不允许二十多年的青缘奶糖变了味道,不允许青缘的雪糕缺糖少奶,更不允许自己踟蹰不前只吃父亲的老本,他要用装配库撑起青缘,用一个个分厂把奶糖雪糕通向八方。等父亲醒来那天,让他看到更好的青缘。就像很多次梦中的场景,父亲抚着自己的头,说一声“小鹏好样的”。不知从哪天起,他变得急躁和不安,并在这种情绪下一直走到了今天。“老胡,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在里面,一切还好吧。”“好着呢,吃吃睡睡,锻炼锻炼干点活。”“你呀!”胡殊同大叹一声,眼角不由得湿润起来,心里藏着无数的言语,但在这个时候苛责又有什么用呢。“老胡,这么多年你我看到的都不少,生龙活虎的时代,总会有蚂蚁蚂蚱被踩在脚下,你大我强的时代,总会有阴风暗箭,打你就是打一片。有大把和我一样做错的人,我只是倒霉的那一个。”“奶业都这样了,你只是觉得自己倒霉?”“奶业,好一句奶业,你们都盯着奶业。但是我问你,那些做肉的、玩蛋的有多少是干净的?他们只是运气好,不像三聚氰胺一样闹出人命,更他妈不像我一样殿后还把自己送进来!老胡,这个私营食品企业爆棚的时代,不说远了,老陈的天胜食品工业园,要是说一句三日之后全面彻查,你信不信到那一天货能少一半!包括你同兴在内,你敢说自己没搭这个时代的顺风车?”“你把这个行业想得太极端了,你所看到的都是自己愿意看到的。”姜志鹏摇起头来,“你不懂,因为你不是生产商,你只需要把土豆剥皮洗净、把大白菜对砍两刀、把猪后腿分成蹄髈和猪蹄,你没有发挥的空间懂不懂?可要是火腿肠、午餐肉、各种酱呢?人的办法可就多了,至于合不合法,有的根本无法可依你明不明白?”“你想说什么?”“我们这个行业最高层级的法律是什么?它叫《食品卫生法》,已经通行了十三个年头的食品卫生法。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现在的它根本顾不过来,早已落后于时代。它的力度根本不够,连食品添加剂的规定都没有,我就问你这里面有多少可以钻的空子!三聚氰胺固然可怕,可流通在各个食品领域的添加剂,谁敢说它没有另一种三聚氰胺!”“这就是你说的倒霉吧,可是除了你说的乱象,它也有人蓬勃向上,是你适应错了地方。”姜志鹏摇头一笑,“不要再说我极端,是你看得太理想,这时代你我到底谁被蛊惑,来日就见真章。”“姜志鹏,关时代什么事!是你自己醒不过来,就说时代的身不由己,哪个时代会允许工业蛋白肆无忌惮,哪个时代又能让山寨牛奶正大光明?你永远不会错,因为时代替你背锅,但这个时代里有你有我,你越是这样说,难道越不觉得是你辜负了这个时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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