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设备间,胡殊同对这里的倾注可以用“呵护”来形容,这里是天恒的心脏,胡殊同事无巨细,以百分百的精力和热情打理着这片天地,很快他也习惯了现在的工作节奏。
在胡殊同的整饬下,设备的定期维护也得到了允准,这将在很大程度上降低风险。每每看着流畅无碍的设备运行,看到设备间焕然一新,让人心里多少有了一点成就感。
胡殊同相信万事都有转机,熬过来的都是金贵的,这也是父亲一直灌输的东西。人只要往前走,只要不悖刚志,有时是天时、有时是地利、有时是人和,好的事情总会到来。人如此,天恒也应如此。
可就在离元旦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候,设备间每隔几日就会来一批身着同样制服的人。起初胡殊同以为是来参观,可渐渐地他察觉到了异常,这些人向胡殊同咨询起来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很专业。
到后来,他们甚至拿出来演示图,询问胡殊同更具体的内容,这已然上升到成本问题。到了这里,胡殊同便不敢答了。
与此同时,很多风声在厂子里流传开来。
再加上这几日余大军有些反常,胡殊同已经猜得大概了。
经不住胡殊同的催问,余大军叹声坦言,“天恒打算把所有的冷藏车低价卖给省外的一个大企业,而后用这部分资金全部置换成二手海柜。使用不配备冷机的二手海柜,成本就只有蓄冷板的消耗,而且二手海柜可以自由分割,加一米砍一米,随需订购。这样一来,天恒就和同行接轨了,依靠在明源市比较大的冷库体量,天恒将拥有竞争力。”
“大军哥,换车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动设备呢?”
“不动设备,车哪那么容易换掉。”
“这是为何?”
“冷藏车是烫手山芋,对方的说法是,这些车他们拿回去也暂时派不上用场,而如果天恒肯接受他们的一部分设备,就成了互相帮忙的事。而且会上还来了一个成本估算师,他们的设备虽然年限很久,但都是八十年代从国外进口的,比当下的国产设备能耗还要低,再加上二手海柜的低成本,天恒一定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胡殊同也笑了,抽过板凳坐了下来,余大军见状立马抓着酒瓶和腌肉来到了阳台。屁股一挤,蹭了一半凳子,俩人就这么背靠背聊了起来。
“殊同,你是九月份来的,现在都要元旦了,我特别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来天恒实习,你后悔吗?”
“一点都不。”胡殊同毫无犹豫开了口。
“真的假的?”
“我是冷运方向的第一批毕业生,是明大最先闯荡这个行业的学生,就好像冲锋时的第一波战士,面临的打击肯定是最重的。不瞒你说,在来天恒之前我就遇见过类似的事。”
“实习也是履历,不会影响你就业吗?哦,我的意思是和你的同学校友比。”
“不知道。”胡殊同摇了摇头。
余大军喝了一口酒,“山若不肯到你面前来,你就走到山前面去。你小子有时候挺让人佩服,山高水长,今后登得高了,莫忘抬爱一把。”
“你这家伙,我可永远忘不了了。”胡殊同笑了出来。
干瘦的树杈映在昏黄的路边罩子灯,斑驳的几片枯叶透过小窗,正好落在他的脸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