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能破产后，伟辉变成了集装箱半挂车的主攻点，对他们来说，这么多年比造车经验更丰富的，便是如何整垮一家正规车企，一次次破产潮离不开他们的催动。货比货得扔，有时候这话并不只是说劣质的要扔掉，其关键在于比。买一辆辉驰，够买2.5辆集装箱半挂，而集装箱企业更是在传播上不断强化这种差距。有的人入手两辆辉驰跑货不裕，而有的人已经组成了自己的车队，有的人在忙于提车上手续，有的人已经赚到了第一桶金，有的人还在找客户，有的人已经用更低的价格、更大的车队，从你手中抢走了客户。他们不仅销售口径激进，更有一条成熟的老带新渠道，为了得到佣金，这些已购的车主不惜劝说他人退车，哪怕折价退还也比耗下去强。并不断与人灌输着集装箱车无敌的性价比，惹来一批批人的眼红。伟辉面临着声势惊人的退车潮，最近一两个月还没有正式提车的订单八成以上遭遇退订，因为庞大的工作需要处理，人们以为伟辉要耍手段，在厂外拉起横幅痛斥伟辉拖延，影响越来越大。更有一部分已购车的车主，经不住从前的灌输和眼前的场面，只开了一个多月的车竟然要七折八折退给伟辉，更有甚者宁愿只拿一半，放言这一次认栽。这桩桩件件，反倒让伟辉站在了对立面，仿佛辉驰才是残次品。伟辉风雨飘摇，这个初兴之企，几乎很快就要随冰能而去了。办公室里的钱国伟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但他并不怪人们，也不觉得人们有错。怪只怪集装箱车企不仅抢占了车市份额，还抢占了大量的客户，比车贵更重要的是，车主们无货可跑。当下这种局面，如若真有解法，他只能相信那个从来没有参与过伟辉具体业务的“二当家”了。胡殊同约了多次齐振东，终于在这个周五的下班前，齐振东有了时间。这般推推阻阻，实在是齐振东不想在此时见到胡殊同，他太清楚胡殊同要说什么，这个当口他会很为难，不是什么事都能站出来呼吁的。不过二人原本交情不凡，见面时的氛围还算说得过去，齐振东说了不少夸赞同兴的话，他的心底也很佩服胡殊同。距上次见面才过去两年多，同兴已变成一个精致版的南郊，若不是集装箱车企来势汹涌，他早就摆局和胡殊同喝上一场了。只是这些寒暄过去，怎也没想到，胡殊同一句话便把齐振东问住了。“齐总，南郊可曾考虑过成为供奥企业？”齐振东搓了搓手，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胡殊同的辞锋他是领教过的，说不好哪句话就被他抓住，下不来台倒是次要，扯到南郊的财务就麻烦了。但有些事情却又很难搪，因为申报供奥之后，接下来将有包括农业、质监、工商、卫生等多个部门组成的奥运食品安全保障团进行驻点监管，这又是个逃不掉的话题。“胡总想说什么？”“我这次来，不是让齐总声援冷藏车，而是想让齐总把南郊换成冷藏车。”此言一出，齐振东差点没能绷住，心说胡殊同不知何为轻重。怪不得上来就提供奥，原来是当杀手锏用，但别忘了，能供是好，不能供也无妨，为了供奥换成冷藏车？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胡总，记得早在南郊兴建的时候，我们就讨论过类似话题，企业没有示范的义务。南郊能走到今天已经非常不易，不是不想顾及这个行业，而是在明赫房地产才是亲生的，南郊从来只有小心翼翼。”“南郊没有示范的义务，但南郊有做安全食品的义务。”听到这话，齐振东立时眯起眼睛来，“胡总好大的口气，我南郊怎么了？”“车厢没有挂钩，冷鲜肉摊着运，被客户退货。没法分区打冷，速冻饺子和水果混着运，导致水果被冻伤。到码头路程太远，冷机供应不足，累计丢了上百个单。风机功率不足，运完一车韭菜，拉什么都是韭菜味，又被客户退货。”“胡殊同，你还真没少做了功课啊！这冷藏冷冻本就是繁琐的生意，难道你同兴走货就毫无问题！少来吹毛求疵！”胡殊同大说这些，实际上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没有几个人比胡殊同更清楚南郊的来之不易。但让人可惜的是，有着数倍于同兴的规模，却越走越瘸了！它不再像一个新兴的物流基地，短短两年多就老态尽显，也不顾及什么口碑，小问题不断，似乎能正常运转就是天赐之福了。“我不相信你没算过油钱，不相信你没算过订单损失，更加不相信你看着绿色通道毫不眼红！”“够了！”“过大的自重，多烧了多少油！一开始好便宜，但一天天过去，你还看得见便宜吗！南郊是何等的规模，走不了绿色通道，没有过路减免、没有燃油补贴！怎么，换车花钱，这些就不是钱吗！”齐振东一拍桌子，“玩你的同兴去！南郊不需要你指手画脚！”胡殊同寸步不让，“做材料设备案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指手画脚，梁户庄外乡院里找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指手画脚！吃起现成饭你倒是有一套！口口声声冷链你想做下去，冷做不好、链不起来，发霉腐烂你都不重视，后妈养的就不好好活了吗！”不得不说，这等情态的胡殊同，有些把齐振东镇住了，许多字句简直让人不敢咀嚼。好一股盛气席卷而来，就像一个印象里素来温和沉定的人，突然间一头刺猬、满目星火！但齐振东的脾气，胡殊同第一次去明赫提hAccp的时候就领教过了，那种会议氛围让人难忘。果不其然，略微沉默之后，齐振东陡然站了起来，胡殊同的目的几乎写在了脸上，岂有不还击的道理，“义正严词的，不就是想卖你伟辉的车吗！”“那是自然，不然我来你这磨牙来了？”此言一出，又把齐振东满心的迎击之语怼了回去，针锋相对的势头立时缓了。齐振东露出古怪的神情，盯了几眼、紧了紧眉，而后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此时此刻带给齐振东的体会深切了起来，这眼前人已非从前那个专于技术的人，是自己把许多画面停留之前，甚至总把他想成还是那个大学生。今时再见，这人话也尖了、态也凶了，之于企业的事，戳得也更疼了。“南郊换车可以解决很多问题，绿色通道的审批，我有现成的模板提供给你，此外还能以更低的价格安装一套可视化温控流程，连从前做给你的hAccp，我都有了改进方案。”“你该不会以为，南郊出个头，集装箱这事就能利索了吧？”“我没想那么多，你就说这事你干得成，还是干不成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