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崧主动投降,搞得甄随很被动。他平常跟莫怀忠的关系还算不错——主要是莫某比较油滑,常假意迎合甄蛮子——实在憋了满肚子的话无可倾吐,找个机会,借茶代酒,就跟莫怀忠倒了半天的苦水。
他说我本意攻下蒯城后,便即直取上邽,沿途搜掠散民之食,未必就能那么快断粮了。此去上邽,不到三百里路,走快点儿五日可至,等到大都督派人来传令退兵,我都能够摸着上邽的城门啦。秦州兵都是些弱鸡,说不定司马保不敢守城,会主动退却呢,那我不就独得大功了么?
可是胡崧这一投降,把我的计划给彻底打乱了。按我本意,权当不知,把胡崧脑袋一砍,城内的秦州兵全都给宰喽……但有裴开在,我又不好这么办。蒯城内秦州兵不杀尽,白白多了几千张嘴,搜其府库,粮草却不甚多……这肯定要跟咱们抢吃的呀,如何是好?
莫怀忠眼珠一转,就建议说:“不如请胡将军率部急归长安,彼等吃食,可于路自筹……”甄随闻言大喜,说好,就这么办了!
于是急匆匆去找裴开,跟他说我受命不仅仅攻下蒯城,还要进至秦州境内,去耀武扬威一番,若将胡崧和这些秦州旧兵带上,或者仍留蒯城,实在不放心啊——“彼等若复作乱,则我后路将为所断。”不如把他们赶到长安去吧,也别多带粮食,这没多余吃的,不怕他们路上反水。
裴开颔首道有理,便即应允了甄随所请,并且亲自前去与胡崧商议。胡崧不禁面有难色——他是想继续留在蒯城的,倘若遽然返回长安去,裴该会不会瞬间翻脸,罢其职衔,甚至于取其性命呢?
于是砌辞敷衍。裴开跟他交谈一阵,勉强算是摸清楚了胡崧的心意,于是正色劝告说:“胡将军弃暗投明,裴公正欲稳定关中,以便全力东击胡虏,又岂能慢待于君?将军若仍手握兵权,镇于朝外,即裴公不言,群臣必有疑君者,那时当如何自处啊?将军慎思,若朝廷真欲罪君,难道这数千疲弱,以及小小的蒯城,便能卫护将军安全不成么?”
胡崧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朝着裴开连连作揖,感谢点醒梦中之人。可是随即他收拾收拾行李,就带着亲信部曲百余人疾驰而出蒯城,赶往长安去了——秦州兵我就不带了,将兵归京,难免启人疑窦。
正如裴开所说,难道多带这么几千人,就能够保住我的性命吗?倘若对方要杀我,倒正好给了他们借口;倘若对方原本并无杀我之心,我领兵前往,说不定倒生出恶意来了……
甄随闻听此事后是一头的雾水,急忙跑去问裴开,你是怎么跟胡崧说的哪?他把秦州兵都撇下了,咱们又该如何处置?要不然……全都宰了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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