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攀率军来到汉德,十数日后即有消息传来,说陶侃果然南下巴中,已然攻取了汉昌县。
汉昌在群山之中,乃是从川中丘陵通向成都平原的必经之路。过了汉昌,南下二百里后山势渐稀,而安汉和其北的南充、西充、阆中,便可谓是成都平原的东方门户了。这四座城池联成一线,可以相互策应,只须严密守备,理论上足可封堵华军西出。
最关键是华军从汉中运粮来此,道阻且长,势必难以持久啊,只要李寿、李班他们不掉链子,哪怕陶侃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很难顺利突破的。但要防其继续南向,沿西汉水直下江阳,只不过如此一来,华军的粮道就摆在成军面前,轻松可以切断了。
看起来果如李寿将军所料,华军未必会来攻打剑阁,即有军来,也是疑兵而已。仰攀心说好可惜,我虽至剑阁,唯枯坐而已,估计毫无建功的机会了。
再等数日,忽报华军大举西出,直抵阁前。仰攀吃了一惊,急忙登阁而望,只见沿路连营数里,旌帜飘扬,好似有数万之众!
便顾左右而问,你们瞧得清旗号吗,究竟是何人将兵啊?
有那目力好的小卒禀报说:“皆是虎贲军旗号,大旗上则云:‘虎贲左师佐上校陈’。”仰攀蹙眉道:“这又是何人了?却未曾听闻过……”
其实这个“虎贲左师佐上校陈”,就是陈剑陈兴国,因为出卖了支屈六而得降华,被拨隶在冯铁麾下听用。等到克陷襄国,祖军将帅陆续被调回洛阳,陈剑也从冯铁而归,被塞去军校进习了好几个月。
旋即听说甄随要去监李矩而定上党,陈剑便向兵部恳请,说我昔从支屈六守上党,熟悉地理,且家小尚在上党,希望能够从行——就此而转属甄随。上党已近乎空郡,多有盗贼而少有羯兵,陈剑乃跟着甄随于路剿匪,往往不顾生死,冲杀在前——一则是才刚归华,自当奋战报效,以免遭旧将排斥,二是着急去找老婆孩子——就此得到了甄随的赏识。
好在冯氏母子担心陈剑回来找不到人,从此亲人之间天涯悬隔,再难相见,就一直老老实实地躲在小村儿里不敢挪窝。等到陈剑终于得与冯氏相见,夫妻二人不禁抱头痛哭一场。随即陈剑就说了,我如今已依夫人之言,降了华人,被命为上将,从此富贵荣华,与卿共享;不过为怕被人给认出来,道破往事,绝不可归故乡,我还是接你们到长安去定居吧。
长安乃天子所定都邑,将来肯定会地价大涨,寸土寸金啊,咱们得提前占块好地方去。
——陈剑考虑得倒很长远,可惜他终究位卑,就没能得着消息,天子是想要在长安城南面营建新都的,结果白在龙首原北买了几百亩地,地价一直不涨。此乃后话,暂且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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