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实质,一是这年月物资的管控手段本来就比较粗疏;二是自晋代以来,祖军上下普遍将自军与国家朝廷看作是两个不太相关的实体——其实旧关中军这种倾向还要更严重些——则既然朝廷承诺供给军粮,那吃别人家粮,有必要那么俭省吗?况且羯贼前日在荥阳、河内、濮阳战败,丢弃物资无数,枋头存粮也被迫几乎烧光,今日再对战,敌军必然比咱们更为拮据啊,则我稍稍靡费一些,有何不可?
据闻旧关中军的日常供奉就比我军富足,虽然祖元帅并未明令更改制度,但咱们私下里多吃几口好的,应该不会犯忌吧?
但是杨清抵达枋头后,摆明车马通知魏亥,说朝廷如今也没有多少存粮了,为了保证战斗的可持续性,该省的还得省,你们若省不下来,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们省——当然啦,从前浪费掉的那些,肯定追不回来了,朝廷即便从陆路,即便稍减其数,也还得继续往枋头运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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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台前线,祖逖虽是以众击寡,羯军却有要塞和漳水为恃,两相比较,守方其实占了不小的便宜,加上王阳守御严谨,蘷安能得士心,张宾足智多谋,遂导致一个多月的时间,华军竟不能前进一步。
不过赵军方面,粮秣调运也很捉襟见肘。去岁荥阳之战,战败之军,哪里还能顾得上粮草物资?自然于路遗弃,多半为祖军所缴获。石勒因此不但把襄国及周边府库的存粮全都将出,以资供前线将兵,甚至于用孔苌之言,派出游骑抢夺民家之粮——若非如此,恐怕王阳、蘷安他们早就断顿了。
石勒为示节俭,还每日只用两餐,唯有糙谷、清水而已,不但禁酒,并且少菜无肉,以示群臣。然而某些事情,上行了未必下效,徐光、裴宪等于公廨中亦以身作则,同样素餐寡食,但回到自家后,关起门来,照样大吃大喝——反正军队抢粮食也不可能抢到咱们头上不是吗?只须不露富,天王岂会怪责啊?
由此就造成了广平郡和整个冀州,甚至于幽州,处处闻警,盗贼四起——多半是被逼上梁山的普通百姓,也有部分地主豪强掺和其中——程遐奉命捕盗,盗贼却不但捕之不尽,反而越捕越多……
徐光为此事提醒石勒,说照这样下去,不必华人打过来,这国家就要垮了啊。张敬却道:“虽然饮鸩止渴,却终属无可奈何。况且天王入襄国之前,幽州还则罢了,冀州形势,与今日又有何不同啊?但逐退华寇,自可重谋恢复……”
他现在是夹着尾巴做人呢,再不敢随便乱出主意了,但亦不肯袖手缄口——那样就怕永无翻身之日啊——故此对于石勒已经拿定主意的事儿,是一定要主动站出来帮腔的,以示我永远忠诚于天王,对于天王的决策,绝无丝毫的怀疑和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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