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在闺中时,可以仗着父母的娇宠肆意妄为,既然嫁为人妇,就必须把内帏之事给肩负起来,跟其他太太、小姐们打交道,肯定是免不了的啦。此外,对于裴该目前的处境,荀灌娘也有一定的认知基于她的出身、天赋、学识,恐怕认识得比裴该麾下很多重将都要清楚
夫君虽执国柄,终究是外来户。长安朝廷原本被一群关西人把持着,裴该又逐麴杀索,直接灭掉了关西士人的领袖,则彼等怎可能不恨、不疑?基于裴某名高位显,又重兵在握,估计恨的人少,但疑者必多他会怎么对待关西士人呢?是可以依附,还是必须得给关东人腾地方呢?
所以太太、小姐们的拜望,荀灌娘必须接待,对于她们的试探,也必须在保持一定距离的前提下,偶尔做出亲近姿态来,给她们主要是身后之人一定的希望。当然啦,最终用某人不用某人,还得老公说了算,荀灌娘尽量不逾本分。
只是这种事大违其本性,也并非其所长,所以荀灌娘每次接待贵妇们归来后,在亲信侍婢比如猫儿面前,就难免牢骚满腹,肆意倾吐。她只能催眠自己,这就纯当是打仗了,夫婿在前线作战,我在后方作战,可以帮他稳固政权。
裴该还在长安城内的时候,很多家族为了避嫌,尚且不敢放肆;等到裴该率兵出征了,荀灌娘门前递帖之人数量骤增,一连几天,都忙得她筋疲力尽。故此当她随口一句话还真不是试探,她这会儿没这精神头说得猫儿羞恼之后,便忍不住喟叹:大户难嫁啊,你瞧我如今多头疼,难道你还能比我强不成么?
当然这话是没法使猫儿心情转好的,荀灌娘只得转过身来,拉着猫儿的手,琢磨着再如何抚慰才是。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忽听门外传来仆人裴服的声音:“夫人,那……辛氏又在门前求见了。”
荀灌娘听闻此言,不禁皱眉,抬高声音问:“不是已经回绝其两次了么?何等身份,也来见我?”随即微微冷笑:“难道说是汝得了她什么好处,故此为她一报再报?”
门外裴服不禁尴尬地笑笑,辩解说:“实无所得……只是瞧着她甚是可怜,又求见之意甚坚……”
裴服是裴家旧人,平素连裴该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荀灌娘虽知此人好逸恶劳、贪财好色,实非良仆,但若没有犯下什么捅破天的大过错,也不便冷面相对。她心情正不好,随口刺了裴服一句,随即就有些懊悔,于是心说罢了“好吧,便允其入见。”
时候不大,裴服就引了一名女子来至门外。那女子自己报名:“梁门辛氏,求见裴夫人。”声音非常的清脆悦耳,有若黄莺鸣叫。猫儿吩咐一声:“进来吧。”于是那女子便即提衽而入,隔着榻边老远,就在门旁垂首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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