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建议石勒分兵监视卷县和阳武,主力继续深入,去攻打荥阳。
妄图作乾坤一掷,博一场大胜的石勒,在这个接骨眼上却不禁犹豫起来。他问张敬:“许柳得无诈乎?彼先据阳武、卷县,呈犄角之势,复经营厘、陇等城,似设圈套,故意诱我深入。则不克二城便即前出,恐怕中贼诡计……”
张敬道:“我军众,而晋寇寡,即便分而制之,亦不至于挫败。许柳虽怯,且未必能服众,但若深沟高垒,纯取守御,能够遏阻我军直向洛阳之势,则恐其威望反会日增,于我大不利也。陛下当断则断,不可延挨啊。”
石勒筹思半晌,终于点头,说:“卿言也有道理……然为期万全,当别遣军南下博浪长沙一带,以保障侧翼,并威胁豫州……”
于是命逯明攻卷县,吴豫攻阳武,孔苌率部南下博浪长沙,试攻中牟,他自将主力十万,浩荡而前,直迫至陇城之下。
其实就地形而论,荥阳郡与东方的兖州和南方的豫州联系更为紧密,与西面的伊洛盆地,则相隔箕山和嵩山。但也正因为如此,它成为了洛阳东方的重要门户,为东西往来之锁钥,故此汉初即归属河南郡,后虽分治,也始终在司隶辖区内。
石勒自襄国而欲杀向伊洛盆地,主要有两条道路可走,一是河北,经汲郡、河内,渡河而南;二就是河南,经兖州、荥阳,破成皋而西。固然也可以兜个大圈子,经兖州而向豫州,再破崿阪关、轘辕关而北,但进军路线越漫长,运输负担就越沉重,危险系数更是直线上升,故此基本上可以不加考虑。
张敬的谋划,即取中路而向荥阳、成皋。倘若顿兵于坚隘之下,久不得入,就只能自扈亭、铜关召河内驻军来援,或者大军北渡,再尝试突破河内西部的晋军防线了。不过如此一来,必然耗时费力,恐怕后勤保障难以跟上,这只是万般无奈的最后一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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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迫近荥阳之时,洛阳城中,某日深夜,梁浚、梁允秘密过府拜访殷峤,问他:“先司徒临行前的嘱托,乃可行否?”
殷峤略略一皱眉头,问:“君等所指是……”
梁浚就说了:“许季祖实非能将兵者也,闻其受命后行动迟缓,据称离开洛阳而东,一日所行不过二十里,遂至厌次失陷,徐龛再叛,兖北诸郡,亦渐次落入贼手。今其又蜷屈于荥阳城内,不敢与敌争锋,唯作久守之势。我等不如趁机鼓摇群吏,上奏弹劾之,并讽荀氏趁机勾连,以久病不起,且所荐非人之过,罢祖大将军职……”
殷峤赶紧摆手:“此事断不可行,君等慎勿作此想!”
梁允两眼一翻,问道:“为何不可行?先司徒临行之前,难道未曾与君说起过么?唯如此,才能促使大司马东援入洛,并因荀氏之妄为,而洗刷朝政。”
殷峤回答道:“先司徒确乎曾与我说起过此计,我亦深感认同。然而……时势与先前商议之时,已大不相同矣。倘若大司马仍在长安,而中军受挫于兖北,或者仅仅厌次陷落而不能救,则君等所言,自然可行。然而如今大司马在晋阳,路途遥远……”
梁允插嘴道:“也远不了几百里地……”
殷峤不作理会,只是略顿一顿,便即继续说道:“且中军近在荥阳,若劾许季祖,军心必乱,到时候羯贼陷荥阳而破成皋,则洛阳危殆!我等此时施谋,其与为羯贼作内应,有何差别啊?君等慎勿再出此言!”
(战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