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摇摇头:“张孟孙但能运筹什么……帷幄?至于行军布阵,未必便能强过裴、祖。晋人本来善守,必有秘传建营之法,且待我擒获王泽,汝等不可辱他,要力劝他投降,或可学得一二。”
其实吧,裴该于行军布阵之道,纯粹学的祖逖和陶侃,并没有什么秘法相传,关键在于组织度和训练度;如赵军这般唯重冲锋陷阵,而不重设垒坚守的部队,精兵又往往不肯干体力活儿,全靠辅兵甚至民夫劳作,即便将领布划得再好,具体执行起来也难免会走样吧。
不过朱轨说了:“如末吏所言,晋人粮秣将尽,今既弃垒,饮水也必不足,且四面围定,不必十日,自然崩溃,太尉无需忧惧。”
石虎一撇嘴,说我岂会忧惧啊——“然在汾东耽搁太长时间,只怕平阳城内晋人趁虚杀出。倘若陈川、郭太果能牵绊之,使我顺利回师,逆之于平野之上,自然是好;唯恐二将无能,坏了我的大事!”
朱轨便劝说道:“郭将军与太尉有姻戚之亲,又勇猛善战,多半无虞;唯陈川虽然狡诡,却未必能战,太尉最好易以别将。”
石虎点点头:“汝言有理,且待明日,问诸将谁肯接替陈川,去守西平城。”
正说着话呢,小校来报:“平西将军遣人传书,再求增援。”
所谓“平西将军”,指的是赵将郭权,去岁曾在沁水之战中被甄随一箭射倒,几乎不幸,多亏杨清、简道急救得法,才硬生生从鬼门关上把他给扯回来。郭权整整将养了四个月,创口才算基本愈合,原本石虎是想把他留在晋阳继续休养,不带着出阵的。然而郭权甚是骁勇,亲自跑去找石虎,在他面前提矛上马,连跑了好几圈儿,以示自身无碍,偏要从征。石虎对他这个舅子还是比较纵容的——虽然并不喜欢老婆郭氏,但这家姓郭的终究在军中威望很高,不便慢待啊——也便勉强应允了。
此番涉渡汾西,参军王续建议,可将牛羊、物资,皆储高梁,石虎答应了,便命郭权前往镇守——也是担心他的伤势,所以给个比较轻松的活儿。郭权领命而去,可是第二天就遣人传信,说大王您再给我派点儿兵来吧……
且说郭权既至高梁,策马巡察一番,当即在肚子里把王续骂了个半死——瞧你出的什么馊主意,高梁古城,早成废墟,根本无坚可守啊!
他带着几千辅兵,主要都是惯于放牧的氐羌杂胡,光十多万牛羊就有点儿照顾不过来了,遑论修复高梁古城,建营为守啊?人力实在不足哪!
然而石虎正在猛攻尧祠,于遭到晋军的顽强抵抗后,亦深感手头兵力不足,忙着遣人北归,去要续咸再多征兵役来援,哪儿还有多余人手提供给郭权呢?于是反复筹措,挑了一千多名老弱残兵与之。郭权自然不满意,再度、三度求恳,最终惹得石虎是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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