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若羯灭,大司马不必率大军而向洛阳,祖骠骑必然开门恭迎,事乃不可说。然而祖骠骑若不讳,朝中尚有荀太尉,世代显贵,且为晋之纯臣,或可先收祖家之兵,再拒大司马于函谷之西。当两家争斗之时,明公乃可觇其形势,或奉诏讨裴,或扬言伐荀,兵出于荆襄,而直向虢洛!
“如昔关羽北伐,水淹樊城,游骑布于许郊。当其时也,人皆谓魏势将蹙,而炎刘或将复兴……”
王敦打断了钱凤的话,说:“然而关羽终究丧败……”
钱凤笑道:“明公以为,关羽因何而败啊?其一,曹仁欲弃樊城,而为满宠所阻,乃不顾水不没堞仅三版,固守不退;其二,吕蒙白衣渡将,奇袭江陵,断关羽之后路,复以将士家书乱关羽之军心;其三,曹操实并大河上下,势雄力强,乃急调徐晃来逆关羽,长驱而入敌围——则关羽焉能不败?
“今日之势则与之迥异,一则樊城本在明公治下,前锋所指,可以直向襄城、颍川;二则吴地亦明公所辖,令弟茂弘实执建康之政,并无后患;三则羯贼未平,长安、洛阳也或两分,则彼等安有余力以当明公雷霆之击哪?”
王敦不禁紧锁双眉,反复思忖,最终轻轻叹一口气说:“世仪所想,未免太过简单了。”钱凤忙道:“臣只是规划大略而已,具体布画,自然繁难,且须百般谨慎。然而若真如臣所言,中原情势有变,则明公率师直出虢洛,有望或灭裴,或并荀,鲸吞中原,规复晋基——明公其有意乎?若有意,不可不预作准备啊。”
王敦便问:“如何准备?”
钱凤建议说:“司马敬才(司马承)为襄阳太守,素与明公不相得,当寻机罢免之,而命以亲信之人。复于江北诸郡征募步骑,布列要津,以便待时而发……且朝中公卿,及兖、豫、青、徐四州守相,多有明公故人,也不可不先遣使与之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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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凤所得到的情报,基本上算是准确的。
祖逖自从去年年末因为带病指挥战斗,导致病情急剧恶化,乃至于倒卧不起。后经蒋通与太医们精心调治,开春之后,病情稍稍有所好转,甚至于还曾经强支病体,上过两回朝。但或许因为疾未痊愈,便又操劳国事,结果不到一个月,病势又复沉重,三天两头的发烧,并且咳嗽不止。
根据小道消息,祖骠骑竟然还曾一度咳出血来……
其实咳血的原因有很多种,而且大口吐血和仅仅痰中带血,危险程度相差有若天壤,但对于医疗水平并不高的这年月来说,大部分人都认为,只要见血,那便是绝症!因而祖骠骑或将不起的流言便即甚嚣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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