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好不容易才挑了三万多人出来,再加交给卫策的五千人,乃是中军的中坚力量。祖逖心说再给我一万……不,五千强军,我又何至于如此的捉襟见肘哪?
本来想独任东线之事,不向裴该求援的,如今说不得,该伸手还得伸手……好在是朝廷先下的诏命,倒是不损我的面子。只是,你们啥时候才能抵达洛阳呢?
他甚至一度想要调动驻兵河南县的裴丕,但终究跟裴该说定了,那支兵马是为监护洛阳,以防朝中变乱,不可轻动的,则即便自己下令,裴丕未必肯从——不必坚拒,只要阳奉阴违,拖拖拉拉,那召了跟不召也没啥两样。
祖逖如今能够做的,唯有下令河内的李矩向王阳等部发起进攻,加大对石赵的压力;同时行文苏峻,要他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量西进,逼迫曹嶷——倘若曹嶷敢出广固来战,你就通过野战摧垮其主力;倘若他不敢出来,你尽可能逼近历城,说不定就能迫使石虎回兵了。
两道指令传递出去之后,祖士稚仍然彻夜难眠。翌日凌晨,披衣起身,才刚撩开帐帘,忽觉一股冷风袭至,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随即就是三四个大喷嚏。其子祖涣在侧,赶紧把自己身上的绵衣解下来,给父亲披上,规劝道:
“大人为国家栋梁,还当善保贵体——终究已是知天命之年,不比我等小辈啊。”
祖逖微微一笑,把绵衣还回去,说:“我这筋骨,百战铸成,坚若钢铁,岂是容易得病的?不过今日颇为寒冷,与前几日不同,一时未能适应罢了……果然小雪已过,大雪将至……”
祖纳说哎呀,父亲你要不提我都没注意——掐指一算,说:“后日便是大雪节气了,但不知今冬是否会降雪,雪中对战,殊为不易。”
祖逖听得此言,不禁蹙眉,略略想了一想,就在祖纳劝说他先返回帐中去的时候,他却猛然间急跑几步,来到营垒一侧,手扶栅栏,注目于黄河之上——河水滔滔,奔涌不息,望之更觉寒意迫人。
祖士稚面色骤然大变,转过身便吩咐祖纳:“急擂鼓聚将,我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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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石勒率军进入汲县,随即听张宾汇报,说祖逖已然全军撤离了铜关。
晋军放弃铜关而东,即自三津涉渡,退往濮阳。张宾闻报,忙遣郭黑略、王伏都、左伏肃、郭权等将率部往追,祖逖则使部将韩潜、冯铁于道设伏,郭黑略跑得太快,一脚踩进了埋伏圈,被杀得大败而走。好在其余三将随即赶到,好不容易才击退晋军,但终究未能阻遏晋师之南渡。
石勒初至,不禁茫然,就问张宾:“祖逖因何而退啊?”
张宾还没说话,旁边儿郭黑略忙拍马屁,说:“想是知道天王御驾亲征之事,彼又岂敢与陛下见阵哪?因而狼狈退去。”
石勒横他一眼:“彼退而汝追,不知最终狼狈者是何人啊?”
郭黑略悻然而退,张宾这才对石勒解释说:“在臣想来,晋师之退,只有一个可能。”
“太傅请讲。”
张孟孙道:“节令已至大雪,天气骤然而寒,即便因此真的降雪,想来祖士稚也是不肯遽退的。然而,彼自河上来,运路唯恃大河,则若大河冰冻,等若后路断绝,又岂敢不退啊?”
石勒恍然大悟,抚掌道:“原来如此,太傅所言,必乃祖逖退军之真意……”话说到这儿,猛然间双眼一瞪,惊呼道:“如此一来,季龙危矣,当急命其回军,不可再在河南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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