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远自谦道:“吾有何能?陈延思之才过远十倍。”
裴该说既然如此,那就赶紧让他来见我吧。
熊远拱手致谢,随即先紧着打一剂预防针:“陈延思自以为恶于明公,本不肯从我西来。且今其为群小所谮,难免心怀怨念,既见明公,言辞未必谦卑,还望明公勿罪。”
裴该笑笑,说:“人既有才,难免骄傲,唯骄而不蔽其目,傲而不失其礼,我又岂能怪罪呢?”没关系,你把他叫过来吧。
于是便召陈頵入谒。陈延思整顿衣冠,报名而入,到了裴该面前依例参拜,倒也没有什么失礼之处。
寒暄几句,裴该便说了:“卿既随孝文入关,必有以教我也,我当恭聆教诲。”
陈頵听得此言,不禁微微一愕,心说人言果然不虚,大司马甚是礼贤下士啊!
裴该的灵魂终究来自于后世,而后世理论上是讲人人平等的,再加上他做小公务员的时候,就最瞧不上领导摆架子,还要外行指挥内行了。不过随着身份的改变,人的想法乃至脾气也是会随之而变更的,裴该体内本有傲骨,最近也难免更增添了些傲气。
好在正当用人之际,他知道哪怕演戏,也得摆出副谦恭下士的样子来。否则正如自己对熊远所说,“人既有才,难免骄傲”,越是诸葛亮,越是要等着刘备去顾茅庐,轻易不肯出山,倘若傲以待下,估计招上来的也都是一些马屁精,或者别有用心之辈吧。
再说还是熊远举荐的,我总得给熊孝文留点儿面子不是么?最关键的,裴该不记得后世史书有记载陈頵其人了——其实有,《晋书》中与熊远等人同传——则贤愚未辨,哪有一上来就先摆架子的道理啊?
陈頵倒也不兜圈子,当即直言道:“卑愚之辈,何有以教大司马之言哪?唯见大司马行台关中,忽忽数年,变更旧制,实有三得三失也,愿奉芹献。”
裴该心说古人真喜欢玩儿“三”字——“哦?卿可先言有何三得?”
陈頵竖起一指道:“大司马所得其一,不问门第,广招人才……”
其实关中群僚,也不是全都不问门第而仕的,其中有不少都是旧日高门出身,甚至与裴氏有亲眷关系,裴该皆录用之。这一来是因为初起步的时候人才少,又良莠难辨,只能先紧着熟人用;二则高门子弟,尤其是旧日官僚,起码比那些寒门士子经验要来得丰富一些吧,授职任官,比较容易上手。
大司马三军当中,自然多是从卒伍中简拔的寒门乃至庶民,主要行政官员则仍以高门世家为多。但即便如此,亦有徐渝、路德等在,且裴该还曾经打算任用郁翎来负责商部,则其用人不问门第,唯才是举,已然可见端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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