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粲所言,倒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乔泰当即指出:“陛下,料雍……刘永明也必遣使晋阳,以召石虎,则石虎肯不肯来,相助于谁,尚在未知之数啊。”
刘粲拧着眉头说:“此事朕自然知晓,但亦不得不冒险矣。倘若石虎应诏南下,以攻永明,而朕不在,则彼既入平阳,岂肯再拱手相让啊?即迎朕,朕亦不敢入,恐反落于羯奴之手——唯朕军在,始可使石虎不敢遽起妄心。而若石虎实助永明,此上天弃朕也,自也无法可想……”
商议许久,王腾建议分兵去取襄陵乃至杨县,看看两城府库之中,是不是能够再掘出点儿东西来,刘粲仔细考虑过后,允其所请。随即定计,他自将主力继续北上,陈兵于平阳郊外,以逼刘曜,但是瞧瞧天色,估计今天是走不成啦——“明日四鼓即炊,五鼓启程,众军随朕往讨叛逆!”
众将各归其帐,其中靳康脸上还老长一条血痕,要等退回自家营帐后,才终于得着机会敷药医治。靳准、靳明皆来探视靳康,靳康苦着脸说:“天子何其暴躁,吾方一言不合其心意,便照面上挥鞭……阿兄,刘曜既已固平阳之势,岂是容易攻得下来的啊?”
靳明也说:“军中粮秣将尽,最多不过维持四五日,即便石虎肯来相援,亦未必能够等到那时……陛下云明日四鼓即炊,不知以何为炊哪?”
靳准面色阴沉,手扶着下巴,良久不言。靳康和靳明对视一眼,随即压低声音劝说道:“阿兄,天子败亡在即,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挽回,难道我靳氏真要为之殉死么?”靳准瞥了他一眼,徐徐问道:“贤弟有何谋算?”
靳明双瞳中寒光一闪,恶狠狠地说:“既是刘永明势大,我等不如前往相投……”
靳准连连摆手,说不可——“陛下厚遇我等,岂忍相弃?且永明素来嫉恨我靳氏,空手往投,岂肯收纳啊?”
靳明建议道:“永明既奉新君登基,唯缺玉玺,我兄弟若能夺得玉玺相与,或肯厚待之,亦未可知。”
靳准却还是摇头,说:“彼即得玺,亦未必肯纳我等,即便暂时敷衍,日后必起杀心,不可也……”
靳康急得连跺脚,说:“阿兄如此说,是真欲我兄弟同死于平阳城下么?!”
靳准左右望望,随即一手拢住一个,把兄弟两个拉扯过来,三头相并,呼吸可闻,他低声道:“即便刘永明能胜,所据亦不过平阳孤城耳,即便厚待我兄弟,最多三年,仍必覆灭。天意如此,汉祚将倾,恐非人力所能挽回……”
靳明闻言,悚然一惊道:“阿兄之意,难道去投石氏?”
靳准轻轻摇头,说:“石世龙虽然僭号称王,终不忍背汉,此时奉玺往投,或者反触其怒……即彼有心,山高水长,襄国何其遥远,岂能遽至啊?若走晋阳,而石虎实不明世龙心意,也恐不肯纳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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