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不管这些,把所有能够想到的玩意儿,全都命人找了来,比方说:吉钱、药材、花草、饭碗、酒盏、算筹、曲尺、筷子,等等,还特意把保大平常玩儿的小木牛和小木马也摆了上去。荀灌娘见势不好,杂物太多,赶紧又塞了一部经书、一块彩墨、一张小弓……裴该连连摇头:“笔与墨,刀与弓,有何区别啊?”但是也不便拂逆妻子之意,就此满满地摆了一整席。
等到把保大抱过来,置于席上,小家伙却根本不瞧面前那些花哨玩意儿,只是瞪俩大眼,左右寻摸——他很少能够见到那么多人啊。裴通会来事儿,离席而起,来到保大面前,弯着腰逗弄他:“我是叔父,汝可还记得么?席上这些,尽皆有趣,汝可自取。”
裴该笑道:“小小人儿,尚不能言,如何能听得懂行之的话?”
裴通摇头道:“即便不能言,亦未必不识听啊,我亦有子,自然知晓。”
可是他这么一领头,不少来宾也全都站起来了,围拢过来逗弄保大,尤其还有几名武夫,裴该生怕他们狰狞的面目把孩子给吓着了……于是也走下来,用手中竹杖拨弄席上诸物,对保大说:“汝喜欢什么,便可自取,都予汝了。”
他怀疑这儿子是属青蛙的,面前的玩意儿静止地摆在那儿,根本就不关注,一旦被竹杖拨弄得活动起来,小家伙当即就被吸引住了目光。可是东西太多,估计孩子也难以取舍,左瞧右看,拿不定主意。
裴诜低下身,特意把那枚玉印朝孩子面前推,惹得裴该连声呵斥道:“阿兄且退,正要观此儿志向,阿兄这是作弊呀!”
终于,保大站起来了,歪歪扭扭地,跨过玉印,闪过弓、刀,对经书理都不理,对笔、墨弃若敝屣,一弯腰,就把小饭碗给抄起来了。裴该心说完蛋,原来是个饭桶……
郭璞扬声道:“不错,民以食为天,公子方周岁便识此理,果然有宿慧!”
裴通也说:“此必有驭民之才也!”
裴该心说你们脑筋转得倒是真快啊……就见小保大抄起碗来,凑近嘴边比划了一下,随即又给撇了,再弯腰,捡起了曲尺。
“不以规矩,难成方圆,是儿果识大体。”
裴该心说不要吧,文冀叔父你也来凑趣?然后就见保大撇了曲尺,将起来一盒胭脂……
这下子谁都想不出好词儿来了,不由得面面相觑。就见小孩子捧着胭脂,转过身,跌跌撞撞地紧走几步,一头扎进保姆的怀中,随即便把胭脂递给了保姆。
荀灌娘也列席与宴,就坐在裴该身边,她一直不敢起来,只是远远望着儿子,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儿里,见此情状,赶紧扬声问儿子:“汝知保姆常用此物,是以取来与她,可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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