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郡内终究地广人稀,又不当与胡汉接触的最前线,主要筑点儿碉堡,防止游牧民族深入其境就行了,即便彭夫护再来侵扰,在缺乏内应的情况下,不大可能造成太大破坏。冯翊就不同了,一水之隔就是平阳和河东,是对敌的最前线,而且南部平原地区是关中主要粮仓之一。倘若一个不慎,被胡骑下了平,农业生产必然遭受严重破坏;而若正当自己渡河去打平阳的时候,刘曜抄掠后路,也可能使得整场军事行动宣告失败。
一旦放了胡骑入平,则长安以北,再少天险,整个关中局势都会岌岌可危。为什么在原本历史上,索綝、麴允等人困守愁城,最终还是被刘曜攻破了长安呢?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实力,更没有胆量将胡骑驱之于冯翊以北,导致渭水河谷遭受反复蹂躏,再加上司马保断绝陇道,则粮秣日蹙,这连吃都吃不饱的军队,还怎么可能守得住长安城呢?
裴该当日趁着刘曜暂时北归的机会,克复并死守大荔,就是为了保住这一片膏腴之地,他可不想一招不慎,再把这头老虎放过来啊。刘曜目前只是侵扰,但若被他屡屡得手,再加在高奴积聚,则一旦自己东攻平阳之时,会不会趁机发动全面猛攻啊?那自己还有可能顺利东渡黄河么?
陶侃听到裴该之问,低垂着头考虑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我倒是有上中下三策,请大司马选择……”
裴该一听啥,又是三策?古人啊,你们就没点儿新鲜的说辞吗?哦,好吧,其实我也很习惯说三策来着……当即注目陶士行,态度诚恳地说:“陶君可明言,该洗耳恭听。”
陶侃首先伸出一枚手指来,说:“其实所谓下策,便是大司马适才所言,沿边筑堡,以防胡扰。大司马与陶某云,于安定郡内,自朝那至临泾,筑十九堡,近两千人;相比之下,冯翊正面较窄,地势更险,以侃筹划,东西十堡足矣。然而安定以北,虚除所据,刘曜势不能将主力往扰安定,却可能将主力来扰冯翊,是故各堡屯兵,起码三百之数。
“由此刘曜残匪,于两郡间便可牵制我五千人马,况乎还有其间的北地郡。五六千军并粮草供输,不是小数,倘真如此,大司马可用以东渡以击平阳之军必寡,十成胜算,折为七成。
“且但知固垒,则战与不战,操之敌手,是刘曜可安稳积聚,以趁我弊。再者,军行若水,其势无形,若其有形,必有破绽。刘曜若知我筑垒所在,便可寻隙南侵,即便沿边修筑长城,亦非万全,况乎堡垒?彼可合力攻我,我若分守各堡,力分则弱,若聚守一处,又恐其以虚军当正面,而以实军兜抄我后。
“总而言之,此下策也。”
裴该不住颔首,说陶君你分析得很对,我也是没办法,才想出的筑堡固守之策。那么你既然说这是下策,想必所谋另两策要高妙得多了——“请示中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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